60. 第 60 章(1 / 2)

鑽石海 鶴望西歸 7594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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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聖川跟程琦幾乎把剩下的酒喝空了。

高聖川其實酒量不錯,少見能把他喝倒的,隻是身為運動員,身體已經上交國家,隻能對這種東西敬謝不敏。

他以為酒精能讓他對一起長大的師弟把一切和盤托出,事實上現在,他隻想沉默。

所幸程琦也是個安靜的人,隻是一杯一杯陪著他乾,不問,也不說。

“什麼時候知道的?”高聖川問。

程琦:“從……最開始。”

最開始。

他還以為他瞞得天衣無縫,不曾想從一開始,他在自己師弟的眼裡,就是這麼漏洞百出。

高聖川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辛苦你了。”

程琦用滿杯碰了碰他的空杯,也仰頭乾了。

“所以你後來沒提退役,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

程琦:……

他又知道。

高聖川從來都是這樣,外人看來他隻是桀驁,誰都不放在眼裡,實際上周圍的人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心知肚明。

程琦又給兩人的杯子儘數滿上:“怎麼沒勸我?”

“你都沒說出口,我怎麼勸,”高聖川輕笑:“不過後來,就自顧不暇了。”

自顧不暇的人不會去敲師弟的門,怒吼再不上冰訓練就要真的仗勢欺人一把跟他解約。

“你從小就有主意,”高聖川道:“真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乾涉你。”

他望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師弟:“你總要走自己的路。”

程琦覺得自己喝得夠多了,多到苦澀的酒已經漫上了眼睛。

他總以為自己是無可救藥的,競技體育從來殘酷,成績就是一切,站在巔峰的人,天生有權利睥睨他人。

他卑微又渺小,押上一切都不夠換一個完美無瑕的勾手跳,但是那個在上麵吹夠了冷風的人,跟他說,你有你自己的路。

還是關老師會形容,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早知道我就跟你倒苦水了,”高聖川又乾一杯,笑道:“還讓我這麼難熬。”

程琦盯著自己的空杯:“你會嗎?”

“這麼長時間,你跟教練倒過苦水?”

“師兄,你不害怕嗎?”

高聖川:“……”

他就不愛跟他們這種藝術家說話,一來他不懂,二來,這幫人,總有直擊人心的力量。

他再能裝,也抵不過這種被瞄準紅心的定向狙擊。

高聖川放下手裡的酒杯站起來,去酒櫃探手抄起一瓶山崎18。

……是那天她喝過的。

程琦笑了,揮手把空啤酒瓶全部掃到一邊。

這是要一醉解千愁了。

高聖川把酒重重地往桌上一擱:“害怕過。”

“也不是害怕死,我查過了,死之前,人是不疼的,隻是不停地昏睡。”

“所以最後,我們每個人,都隻是睡著了而已。”澄瑩的琥珀酒液汩汩落入杯中:“但是我沒辦法接受我的一輩子就是這樣了,我好像……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活過。”

程琦靜靜地聽著,凝視著他認識了很多年的人,卻好像在今天,才第一次認識他。

他從來都是這樣沉重又遺憾的嗎,所以以前那個鮮衣怒馬、劍指蒼穹的人,又是誰?

“你已經比大部分人都活得有意義了,”程琦說:“你站上過冬奧會的賽場,高聖川這個名字,曾經,不,即使是現在,也等同於中國。”

高聖川笑了。

不是誌得意滿、如願以償,而是自嘲。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程琦。”高聖川微微抬起頭,越過程琦的肩膀,越過朦朧的窗欞望著月亮:“沒有我,也總有人能填上這個空缺,我的名字放在那裡,不過是借來的。”

他端起酒杯,問:“世界上有沒有什麼,不是我借來的?”

“有沒有什麼東西,什麼人,不是我借來的、騙來的,而是真真正正屬於高聖川的?”

程琦奪過他的酒,倒進自己杯子裡,一飲而儘。

他不知道。

他連那個最想要的凝眸,都是接著師兄的光,才將將沾到,即使他渴望到偏執,那雙如蝶翩翩的眼睛,也不全屬於他。

他又有什麼資格回答。

“我一輩子都在滑冰,我一點也不後悔。”高聖川笑著,眼神疲憊:“隻是有一點遺憾。”

“你說,跟深愛的人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感覺?”

程琦笑:“你問我?你問關老師啊。”

高聖川用眼角剔他:“不叫小關姐姐了?”

程琦重新給他倒了酒,輕碰一聲,大笑:“不敢了。”

“師兄,你儘管去拚,金牌,冠軍,愛情,榮耀,你想要什麼就去拿,都去拿。無論結果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邊。”

高聖川的目光終於落在他身上:“對不起啊,程琦。你叫我一聲師兄,我好像,什麼都沒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