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好道歉的,”程琦將瓶中最後的酒倒給他:“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起,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的路標。”
無論你在哪裡,我都不會再迷路了。
“不,程琦,”高聖川握住他懸著的手腕,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你不用看著我,更不用成為我。”
傾倒酒液的汩汩聲停了。
高聖川把空瓶從他手中接過來扔到一邊,把自己的酒全部倒給他。
“去找你自己的路。”
程琦靜默地看了他很久,仰頭把最後一滴酒喝乾。
杯中殘酒儘,從此無覆轍。
高聖川帶著醉意上到二樓時,關澈房間的燈還亮著。
房門關著,門縫裡透出一段暖黃色的光,投在如墨的走廊,像一種不甚明顯的邀約。
他脆弱的意誌幾乎被蠱惑,一隻飛蛾一般,慢慢地向光走去,卻沒有敲門,隻是靠著牆坐下。
身體不聽使喚,再小心,也碰出“咚”地一聲。
裡麵的燈光像是被嚇到似地忽然熄滅。
高聖川靠坐在牆邊,輕笑著閉上眼睛。
……到底在期待什麼?
關老師是什麼人,也是他喝多了就能肖想的麼?
坐一會兒就回去吧,免得再冒犯她……
下一秒,門開了。
高聖川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醒著,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實在縹緲得太不真實。
他看到夢寐以求的那個人,穿著絲質的貼身睡裙,逆著那一頁稀薄的月光,站在光明和陰影的邊界,靜靜地垂首凝視他。
她的表情隱匿在黑暗中,逗弄著他不堪一擊的理智,引得他想一探究竟。
她向他伸出手:“怎麼坐在地上?不涼嗎?”
夜很靜,靜得人心裡任何一點不堪的妄念,都示威似地在耳邊喧囂。
高聖川擺擺手:“沒事,你快睡吧,我坐一會兒就走。”
她卻向他走來,最後半跪在他麵前:“走?去哪裡?”
高聖川苦笑:“去我該去的地方。”
那影子輕輕撥弄他的下巴,像是打定主意引誘他:“你該去的地方,就是這裡。”
高聖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她的房間的,他隻知道,他好像誤入了山茶花田裡。
這裡甚至沒有一絲空氣不沾染她的氣息。
他偎在她的身側,指尖掃過她柔軟如雲的發絲,不禁重重歎了口氣。
……這要他怎麼克製。
他知道怎麼抵抗饑餓,怎麼戰勝懶惰,怎麼無視怯懦,但是沒有人教過他,在盔甲儘祛時,如何去拒絕一生所愛。
她好像也醉了,呼吸間是酒釅花濃的惑人氣息,歎息一般地落在他的耳畔。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卻發現自己正貪婪地圈著她纖細的腰肢,指縫間甚至握緊了她蟬翼般的睡袍。
他將鼻尖埋進她柔滑的頸間,下巴碰到線條分明的鎖骨,被誘哄一樣地,輕輕啃咬著她的側頸。
一雙微涼的手,顫動著覆上他的腰腹——那裡線條緊繃,張力比起賽場上的千鈞一發也不遑多讓。那雙手所到之處,激起一陣避無可避的戰栗,但它們隻是輕輕從他纖韌的腰間劃過,滑向更不可言說的——
“高聖川,”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你……想嗎?”
他不敢出聲,生怕藏不住自己日思夜想的渴望,但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一滾,暴露了他不堪一說的欲望。
“你不想嗎?”她問,聲音中儘是無法遮掩的顫抖:“可是,我想。”
“高聖川,我想要你。”
喝了酒睡得非常不踏實,關澈好像做了半宿的夢,天完全沒亮就醒了。
她在床上挺屍了有將近五分鐘,動也不敢動,分辨了半天,才覺得身邊沒有人呼吸的聲音,這床上應該隻有她一個。
她小幅度地扭過頭,發現另半邊床的被子鋪得好好的,一夜未動的樣子。
……嗯?
奇了怪了。
她是有喝了酒記性不好的毛病,但也不至於離譜到無中生有的地步吧。
昨天晚上,他分明……
門上的鎖舌忽然極輕地響了一聲,關澈一個激靈,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不知道是誰,好像在門口站了兩三秒,又輕輕關上門離開了。
導演卓絕的想象力在這時候忽然爆發了威力,從自己做夢誤入了無限流世界,到連環殺人犯其實已經殺光了屋裡的所有人,就等著她一睜開眼睛,看見牆上用血寫的警告。
唔,那起碼昨天晚上——
昨天她把邱意濃哄睡了,小翊又非要跟她再喝點,躡手躡腳回房間拿了自己藏的威士忌。
酒最怕混著喝,上次喝了半瓶山崎18,第二天都還在頭疼裡記得那個蓄意繾綣的吻,這次倒好,喝到最後她整個人都斷片了。
關澈突然坐起身。
牆上當然什麼也沒有,她立刻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發現絲質睡衣好好地穿在她身上,彆說什麼奇怪的痕跡,連條褶都沒有。
按亮手機一看,還不到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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