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林晚照一聽眼淚又下來了:“瞞著我做什麼,怕我攔著你嗎?”

“你不會,我隻是舍不得你難過。”杜老三心疼地吻去她眼角擦不乾的淚珠:“彆哭。”

林晚照:“是她自己要哭,我有什麼辦法。”

像是泄流的水放開了閘門,根本控製不住。

記憶裡這具身體的原身沒有如此哭過,她自己上一世哭到不能自已也隻有一次,就是外婆去世的時候。

想到這裡更覺得眼淚不祥,抬手去擦眼睛。

力氣太大,眼睛都被她揉紅了。

杜老三歎息著抓住她的手,擁她入懷:“想哭就哭,痛痛快快的在我懷裡哭一場,等我走後,再想我也不許哭,等我回來再哭給我看。”

瞧這說的是什麼話。

林晚照聽了反而不哭了:“誰要想你。”

仔細想想,從她山上至今,過得都是神仙般的舒心日子,雖有一些不和諧的小插曲,也都無足輕重轉瞬即逝。太幸福,所以變得軟弱。

杜老三見她終於笑了,蹙著的眉頭也鬆開來:“嗯,是我想你。”

等她平靜下來,杜老三才告訴他,這一年京城局勢風雲變幻,李元堯還活著的消息也傳了出來,是以想要獨善其身已不可能。

內憂就罷了,還有外患。

過去兩個月鄰國趁火打劫,趁著朝中動蕩,多次騷擾邊塞,戰火連綿,民不聊生。

而朝中幾個皇子隻顧盯著上麵的皇位,置蒼生於不顧。

李元堯憂心忡忡,再這樣下去,國將不國,何談皇位?他和眾人商定後決心出穀,挽救黎民於水火。

同時,起用朝中培植多年的勢力,肅清邊境之日,便是殺回京城之時。

這大夏朝,是黎明百姓的大夏朝,不是他李家的玩物。得有一個人站出來,為蒼生謀福祉。

彆人不行,那就他李元堯來。

而杜老三練的這批兵,即是他隱藏多時,終於出鞘的利刃。

十多天前杜老三便接到了李元堯的書信,隻是隱下沒提。

他這一次勢必要帶著熊叔一起走,所以耐心等她學成出師,才能安心離開。

杜老三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青峰嶺也不是世外之地,內憂外患不除,你我終究沒有安生日子過。”

他握著林晚照的手鄭重承諾:“我答應你,待我得勝歸來,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們再也不用分離。”

許是提前預支了傷感,真到分離那一刻,林晚照反而沒那麼傷感。

她抱了抱杜老三,強撐著微笑著說:“我等你。”

這樣若是想念她時,杜老三記起的是她微笑的樣子,而不是滿麵憂傷。

杜老三是那天午夜走的,他帶著眾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青峰嶺。而外麵,官兵還在漫山遍野的搜尋,誓要將他們找出來。

之後便是冬天。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後,官府的人不得不相信,土匪頭子杜老三真的已經不在青峰嶺了,物資耗儘的他們隻能無功而返。

林晚照幾人是在來年春天出的山洞,不過沒有再回寨子,而是直接下了山,最後在山腳附近的村莊落腳。

——官府走時放了一把火,整個青峰寨化為一片焦土。

桃花溪那邊的新房倒真的杜老三說得那樣,安全的保存了下來,可林晚照一想到他們四個人住在一大片院落中間,隻會越發荒涼,便提不起興致。

住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住在一起。

若是少了那個人,桃花源也會變得索然無味。

於是出洞前她提議下山,薛飛和花嬸兒也同意,不過還是飛鴿傳書知會了杜老三後,才帶著茂茂下山的。

寒來暑往,這一住,便是三年。

這裡消息閉塞,民風淳樸,外麵的風雨似乎都吹不進這裡來,村民們隻安穩度日。

林晚照還守著茂茂過日子,無非換了個地方,有薛飛和花嬸兒在,並不寂寞。

相反,清淨很難得,家裡整日雞飛狗跳,不得片刻清閒。比如今天,她才走了大半天,回來便這番光景。

林晚照都疑心自己給茂茂吃的不是飯,而是鋼鐵。

無它,這小子嘴巴一張,小刀便颼颼地往外人,殺的人措不及防,一口老血悶在胸口,還吐不出來。

她和花嬸兒還好,受傷最深的是薛飛。

大約兩人自來沒大沒小慣了,薛飛不把茂茂當小孩兒,茂茂也不把薛飛當大人。

隨年紀與日俱增的,還有挖坑埋人的功夫,這一點上薛飛更有發言權,林晚照都忍不住要為他掬一把同情淚了。

林晚照煮好麵,開門叫茂茂過來吃飯。

茂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阿娘。林晚照叫他收拾院子,他再不樂意,也老老實實收拾起來。

眼下已經將臟衣服撿起來,正在撿地上的菜乾。

聽林晚照叫他,眼睛登時一亮,蹬蹬瞪地跑過來。進了廚房自覺地去洗手,然後來到桌前,端起碗一口氣吃了個底朝天,這才打著飽嗝放下筷子。

他眯著眼:“還是阿娘做的飯最好吃。”

林晚照失笑:“小馬屁精,你才吃過幾個人做的飯,就知道阿娘做得最好了?等以後你走出去,會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茂茂固執的說:“不,阿娘做的是最好吃的。”

林晚照也不和他多費口舌,沒見過說什麼都是枉然,等見得多了,不用她說也能明白。

不過,她斂了笑:“以後不許再和你二叔皮,知不知道?”

林晚照是疼茂茂不假,卻從不沒有原則的嬌慣。茂茂敢和薛飛皮,敢和花嬸兒耍賴,可她一板臉,便不敢造次。

“知道了。”茂茂不情願的答應下來,小聲嘟囔道:“二叔確實是連小孩兒都照顧不好麼。還有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

還在耿耿於懷。

林晚照歎了口氣:“阿娘又不是去玩兒,阿娘是去給劉嬸兒瞧病。近來倒春寒,村子裡好多人都生病了,要是帶你去傳染給你怎麼辦?”

到這裡落腳後不久,人們偶然得知她會醫術,從那後大夥兒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來找她。於是這三年,她儼然成了村裡的大夫,更不得閒。

茂茂走到她麵前乖乖認錯:“阿娘不要生氣,我下次不挑食就是了。”

林晚照說:“阿娘沒有生氣,隻是你漸漸大了,有些道理需要明白。這頭一件,便是學會感恩,知道嗎?”

茂茂搖頭:“不明白,什麼是感恩?”

林晚照摟著他:“簡單來說,就是彆人對你好,你也要對彆人好。”

茂茂哦了一聲:“這個我知道,就像阿娘對我好,我也要對阿娘好。”

林晚照眼裡閃過笑意:“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可除了阿娘,還有誰對你好?”

茂茂真掰著手指數起來:“花婆婆,劉爺爺,王叔叔……”

林晚照也不催他,等他把村子裡的人都數了一遍,聽他最後小聲說道:“好吧,還有二叔。”

他其實什麼都懂的。

林晚照臉上笑意加深,抬手揉揉他的腦袋:“一會兒等二叔回來了,記得給他道歉。”

茂茂點點頭,這一次答應得很爽快:“好。”

林晚照從小就告訴他,是人都會犯錯,犯錯沒關係,隻要改正就好。是以茂茂雖然皮,不過一旦真正意識到自己錯了,就不會硬撐著不改。

不止茂茂欠薛飛一個道歉,連林晚照自己都覺得對不起他,當年他若不留下來,如今早已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