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禮都不算輕,好在秦顏也早有準備,知道丈夫家人多,女孩就準備了一條細細的銀鏈子,男孩就準備了銅製的鑲著玻璃麵的,可以彆在胸前的主席像。
咱們國家的人就是講究個禮尚往來嘛!
哪怕趙衛紅不是個吝嗇的,現在也在家裡念著兩隻鋼筆賺回來了。
村裡的親戚也多,李佐國就帶著秦顏和抗美援朝挨家挨戶走親戚。
一個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就回來了,還帶著老婆孩子走親戚,這看熱鬨的人一點也不比前幾天少。
秦顏麵對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你在Beijing住著,見過主席沒有啊?”,“Beijing人是不是頓頓吃肉啊?”,“當大官的是不是就能住在□□?”還遊刃有餘。
李抗美這麼一個半大小夥子,個子高,看起來不太像十二歲的娃,就有些熱心的奶奶嬸子要給他介紹對象,他就有些煩,他娶不娶媳婦管這些人啥事,咋就這麼愛多管閒事?
這小子可是那種一言不合就甩臉子的人,親爹媽還不一定給麵子呢,何況是一群不認識的老太太。
“咋,你家有閨女嫁不出去要塞給我啊?”
瞧這話咋說的,李抗美就看到那個給他介紹對象介紹的最歡快的老太太嘴角立馬就向下了。
其餘人也不圍著他吵吵了,就是他老子這臉色絕對說不上好看。
老二兩口子都有工作,不得不回去上班,李婆子又舍不得孫子,他們就把李家成和三妮撇在家裡,騎車回縣城上班了。
這進門沒多久,就有人上門了。
來的不是彆人,是縣中學的老師劉素芝,就是姚茜華正式進門那一天,他們在回村的路上幫過的那個女老師。
“劉老師,你這也太客氣了!”李衛國搓手,他們也沒幫到人家啥呀,這又是茶葉又是蘋果的,這些稀罕玩意兒他們家好幾年都沒置辦過了。
劉素芝就笑,姿態放的很低,她那時就覺得那種日子怎麼過,有過一死了之的念頭,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幫了她,那天的雷給了她喘息的機會,這些人的善意讓她感到了溫暖,還有那個女孩給的藥,這些都是她活下來的機會。
“李同誌,方嫂子,這些東西都是我以前的學生送的,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感謝你們那天幫了我。”
方翠蓮就感慨,這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那天被雷劈了的紅小兵裡,有個人害了怕,偷偷跑到革委會把劉老師那學生陷害劉老師的事情給說了,人家一查撕毀主席語錄的真不是劉老師,二是那學生。
這下好了,兩罪並罰,遊街的換成那人了,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劉素芝又問,“今兒怎麼沒見你們的女兒?”那女娃對她有贈藥之恩,她還沒當麵謝謝人家。
李衛國兩口子隻當她說的是三妮,“回她奶家了。”
劉素芝和李衛國兩口子還真說不上熟,為避免尷尬,隻能撿些共同的話題聊一聊。
比如這革委會主任牛大炮家的婆娘拿著菜刀追著他砍了幾條街。
牛大炮在三裡街置了房小老婆,大老婆殺到小老婆門上抓花了人家的臉。
這可真是……
葛青猜的沒錯,牛大炮為了平息老婆的怒火,又舍不得棄了小老婆,就推出苟得富給老婆消氣,苟得富這段時間過的是真不好。
沒了長原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職位,誰認識他是誰啊!
與此同時,老李家也迎來了一個喜事。
章問書上門提親了,他爸媽都在Beijing,由於一些特殊原因,他們也不能親自上門提親,他就自己拎著雙從家帶來的沒穿過的皮鞋和兩包茶葉,上了門。
他說了來意的這天晚上,趙衛紅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乾脆就坐起來,把煤油燈點上,從櫃子裡取出繡了一半的鞋墊繼續繡起來。嫁閨女的人家,一定要陪上兩雙親娘繡的鞋墊,一雙給女兒,一雙給女婿。
小章哪裡都好,就是這出身……
而且這小兩口結婚後住在哪裡也是一個問題。
她睡不著,當爹的就能睡著了,李保國就翻坐起來,“行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還能照顧他們一輩子不成,以後過的好不好都是自己選擇的路,我看小章挺好,踏實穩重,他們結婚後要是願意和咱們一起住的話就一起住,不願意一起住就和大成商量一下,看隊裡哪裡有不用的破房子,修一修也能住。”
趙衛紅就斜他幾眼,“你舍得?”
“舍得不舍得都沒辦法,我師傅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三天兩頭上醫院看病,我是他徒弟,就得給他養老,錢也不趁手,想要給他們起房子也沒錢,再說了,咱還有那幾個,你給誰蓋房不給誰蓋房?這不是找罵嘛!”
也是這麼個理兒,亂家之源就在這一碗水端不平上。
現在這年代,結婚簡單的不行,也不用提前製作什麼請柬,租什麼婚紗場地,有條件的就給新人做件新衣服,沒條件的就問條件好一點的人家借。
這兩年這婚禮的儀式就更簡單了,酒席都不用操辦了,直接扯了證,一家抓一把喜糖通知到了就成了。
趙衛紅早就偷摸的給自家大妮扯了一身衣服,上衣就是最時興的的確良布料的白色假領襯衫,袖口還彆出心裁的繡了幾朵紅色的花,外套是紅色燈芯絨做的,下身是一條卡藍條絨褲子,都是好料子,外套和褲子做的早,和吳根生定親後她就扯了布料做的,沒想到人家坐了陳世美,她大妮成了秦香蓮,這衣服就沒用上,襯衫是新做的,這三樣剛剛派上用場。
幸好那兩年衣服都習慣性的做的大,不然也不合適了。
這段時間可能是老李家夥食最好的一段時間了,先是李愛國娶媳婦,吃了頓好的,後來李佐國回家,吃了頓長麵,再後來秦顏和兩個孩子又來,吃了今年最豐盛的一頓飯,現在李佐國回Beijing的當口,李大大妮又要結婚了,這又是送彆又是喜事的,可不得又得吃頓好的嘛!
李佐國就提起那天晚上他和妻子提過的話,“……爹,娘,你們就跟著我走,去首都住一段時間,也讓我儘儘孝……”
李婆子能答應嗎?那指定不能啊,她家裡有口寶缸,時不時的就能從裡邊收到保國他奶給的東西,這日子過得美著呢,乾嘛跟著去受兒媳婦的氣啊!
遠香近臭的道理她還是很懂的。
“我不去,我在家過的好好的,跟著你們去Beijing乾啥,你看這隊上有哪家老太太的日子過得比我好的,家裡挺好,我喜歡呆家裡,我這麼大年紀一老太太,出不了遠門,你和你媳婦好好過日子,不許動不動就動手打我大孫子,娃還小呢,好好教……”
李佐國說破了嘴皮子,老太太就是不鬆口,人家就是不願意去,老太太都不鬆口,那老頭子指定也不去了。
他沮喪的不行,挺大個男人耷拉著個腦袋,秦顏就把他拉到一邊,“實話告訴你,這麼多年來,寄到你老家的錢都是我托親戚寄的,所以我對爹娘的心和你是一樣的,你隻想著接老兩口到首都儘孝,有沒有想過老兩口到底能不能習慣城裡的生活,就連我都有些受不了大院的風氣,他們能受的了嘛,你打仗的時候是人腦子,一牽扯到這些東西你就變成了豬腦子,你用你那豬腦子好好想一想吧!”
被噴了個狗血淋頭,李佐國不僅證實了之前的猜測,還真想明白了一些問題,首都現在的風氣還真不是個他爹娘現在過去。
那以後他的津貼,全部一分為二,寄一半回家裡孝敬爹娘。
這次李婆子倒是沒拒絕,兒子孝敬她的,應該收著,以後晚年生活不用愁嘍!
李佐國看他娘高興的樣子,就覺得還是秦同誌看的透徹,怪道領導當初讓她配合自己工作。
下半輩子真的得給這個女人和她生的兩個崽子當牛做馬了!
李大妮結婚的那天,也沒擺酒席,就隻置辦了幾桌好菜,請了關係很近的親戚吃飯,婚禮是簡陋了點,但是這年月大家都這樣,大妮也不覺得有啥。
就這麼著吧,幾個叔叔幫著修繕了村裡沒人住的破房子,就這麼嫁了過去,以後再回家就是娘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