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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 所有都感覺有啥東西變了, 但又說不上是哪變了。

造反派完蛋了, 現在也管不上他們吃啥了, 以前過個年, 誰家煮肉的香味重了,也是要反省的,說句實話, 有些人家幾年沒沾肉味了。

今年就大不一樣, 有那愛俏的婦女甚至還給頭上簪了花。

過年麽,熱鬨得很, 自從家裡幾個娃的錄取通知書送來, 趙衛紅見人就笑,就等著彆人誇呢, 她也不怕人說她張狂, 誰讓娃們給她掙了臉麵呢。

嗬, 好家夥,她小閨女誇上了京師大學, 還是什麼狀元,大女婿也能上省城大學,他們呐, 和大妮那種推薦上去的可不一樣,這是實打實考真本事考的,家裡一下出了兩個大學生,隊裡人羨慕的不行。

這次恢複高考, 紅旗生產隊也算文曲星保佑了,算上知青,一共有十三個參加考試的,誇上大學的有五個,專科的有六個,這個比例,不管是擱在哪個生產隊,哪都是亮眼的成績。

“趙家嬸子,在不在家?”門口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扒開門縫往裡瞅。

“誰啊?”

家裡今天燉肉,她順手就把大門插上了,也不知道老兩口從哪弄來那麼多野雞野兔,她正燒水拔雞毛著哩。

“家棟去看看外邊是誰?”

沒過一會兒,李家棟提著個布口袋進來了,“媽,是錢秋菊。”

趙衛紅頭也不抬,手下飛快的褪著雞毛,一旁的四妮用火燎著另一隻肥碩的野雞毛,“你手裡拿的啥?”

李家棟已經長成一個半大小子了,個子今年猛竄了一截,儼然一個小大人,他撓了撓頭,提了提手上的東西,“她硬塞給我的,說是感謝我姐,好像是紅薯乾,我不要,人家扔下就走了。”

趙衛紅嗯了一聲,道,“放著!快過年了,媽回頭多弄點年貨給她送點,這麼大個姑娘,背井離鄉的也不容易。”

又扭頭囑咐四妮,“把那野雞毛裡撿兩根好看的,給糖包留著玩。”

這次高考,市麵上最緊俏的一套教輔書就是 《數理化**》,恰巧李梅梅手上有,還不止一套,有好些人上門來借,她也不吝嗇,大大方方的就給了,借書的人也有分寸,一般都是晚上來借,回去點著油燈抄一晚上,白天再給送來。

考大學的幾乎都找她借過,錢秋菊就是其中一個,這姑娘因為下鄉,耽誤了婚嫁,二十啷當歲了還是孑然一身,就盼著這麼個機會回城接她父母的班呢。

這次考上大專了,高興的差點蹦起來,想著自己借的那本書,好些考點都涉及了,把家裡寄來的東西,扒拉了大半都給李梅梅送來了。

李梅梅想感受一下女知青的謝意,就從那口袋裡掏了根地瓜乾出來,往嘴裡一放,立馬驚呼道,“這哪是紅薯乾啊,這是肉乾。”

“看樣子不少呢,起碼有大半斤。”

四妮連忙伸頭去看,趙衛紅就在背後笑罵,“這麼大的人了,還改不了嘴饞的毛病。”

李家棟眼睛也亮了,“真是肉乾!”

不止孩子饞肉,大人也饞呀,保國他奶給送了那麼多的野雞野兔,到現在還沒吃上一口呢,李婆子眼神就往幾個孩子那邊掃,看樣子也想嘗一嘗。

招文大著膽子從袋子裡抓了一根,遞了過去,“奶,你吃!”

又抓了一根,“爺,你也吃。”

李婆子很有分寸的推了過去,有點生氣“吃啥吃啊,我咬不動!”

李梅梅就笑,“爺,奶,我看我媽把兩隻野雞的雞胸肉都剔出來了,你們說說今天我們咋吃?”

她往缸裡送了那麼多野雞野兔,不就是為了讓大家吃肉的嘛。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鞭炮的聲音一響,就代表77年要翻過了,七八年就要來了。

趙衛紅樂嗬著係上圍裙洗肉炒菜,她剪著個劉胡蘭頭,看著精乾年輕,也不像當了姥姥的人。

李保國呢,就帶著章問書和家棟,把家裡的幾間房都貼上了對聯,孩子都大了,他也當外公了,從今年開始,他們幾兄弟就不在一塊吃年夜飯了,各過各的了,李衛國一家在縣城過年沒回家,李愛國姚茜華一家就在老房過年。

年夜飯的菜色還是很能代表一家人的生活水平的。

李梅梅使出渾身本事,用匱乏的材料,硬是做出了八菜一湯的一桌子菜。

“去,把我放在櫃子裡那半瓶酒拿出來,我要喝兩口樂嗬樂嗬。”李老頭指著包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