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cherzo·Op.47(2 / 2)

——Victo。

維克多·雨果。

法蘭西最偉大的作家之一。

*

肖邦將李子醬塗在麵包上。一咬下去在口腔中彌漫的李子的清新香味,仿佛把整個夏天都包裹進去。佩蒂特做果醬的手藝實在太妙,這小小的果醬絕對是地地道道的波蘭做法。

一天前,歐羅拉往去取信的門仆手裡遞了分邀約,請他今晚來家裡用餐。

信中提到了答謝,也批注會籌備一大桌波蘭菜。等到赴約,青年才發現,這餐桌上幾乎有著波蘭的一年四季。

“是的,弗朗索瓦,因為你的禮物過於珍貴,我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回贈你。”

“這桌菜已經是非常棒的回禮了——”

“如果隻有這頓晚餐,我可不好意思請你來……還有彆的呢,我好歹又欠了份人情。”

“聽起來給我的驚喜有些來之不易?那就先不要說它,讓我多期待下。等我離開的時候,再把你的禮物給我帶走吧。不過用餐的時候,你應該不會介意和我講講‘欠人情’的故事?”

聽到他的回話,歐羅拉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她取過一個分食盤,幫他盛上一些獵人燉肉(Bigos)。

肖邦接過盤子,撲麵而來的酸菜肉香讓他胃口大開。就著美味的燉肉,未婚妻小姐給他講述了她的奇遇。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機會的話,歐羅拉,你還會把那架鋼琴帶回家嗎?如果不是它,你或許就不用經曆這些——”

“沒有如果呢,弗朗索瓦。我是鋼琴家,就會有我的職業覺悟——鋼琴家雖然可以駕馭任意一架鋼琴,卻隻會在最好的琴上練習。況且那架琴,彈奏肖邦真的太合適了。”

隻會在最好的琴上練習……

在青年正為這句話震顫的時候,突然出現的“肖邦”,將他所有彙聚的情感全部衝散。

歐羅拉適時地給他一枚釀雞蛋。

肖邦無暇顧及心中的異樣,伸手接過時發現她光潔的手臂上新增的塊狀紅色傷痕。

“你的手臂……怎麼了?”

“啊,這個呀,沒事的,不用擔心,我不太會用家裡的烤爐,烤點心的時候被燙了下。”

他看她毫不在意地甩著手臂,隻能皺著眉提醒她。

“你是‘鋼琴家’,歐羅拉,要愛護好手和臂膀。”

“我會的,弗朗索瓦,這次不一樣……有必須要這麼做的理由呢。”

她鼓起的臉頰像是一隻囫圇吃著橡實的鬆鼠,聽到上菜的腳步聲,她的眼中再次放出光芒。

肖邦不禁被歐羅拉勾起了好奇,他沒有說話,隻嗅到佩蒂特剛放下的盤子裡,滿是誘人的香味。

一塊塊心形的厚餅乾,或裹著薄薄的巧克力塗層,或簡單地撒著一層白色糖霜。酥脆的外皮配上內裡海綿般的孔洞,咬下去會在舌床上鋪開一地的薑香。

“上帝啊,竟然是薑餅麵包(Ginger bread)——”

“哇,弗朗索瓦,我真高興你能認出來。這是我唯一能做出來帶有波蘭味道的點心,要嘗嘗看嗎?”

他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趕緊取了一塊,細細在口中咀嚼。

關於波蘭的記憶再一次在腦海中泛濫。輕咬,吞咽,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在蜿蜒流淌的維斯瓦河上遊追尋著哥白尼的腳步——他還是那個吃著薑餅,仰望星空的男孩。

“這個味道……是托倫!”

僅這一組簡單的發音——Torun,就叫肖邦幾乎落下淚來。

“能被你喜歡真是太好了。這個口味的薑餅,肖邦也很愛吃呢。”

肖邦,又是肖邦。

世界上最好吃的薑餅,他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主動】

果然,踏上馬車獨自一人來拜訪所謂最後的親屬,就是一個大寫的錯誤!

哦,都怪咖啡館那架胡桃木立式鋼琴太誘人,她的手一刻都不想從黑白鍵上離開。這幾日沉浸在回憶音樂演奏的幸福裡,歐羅拉直接忘記要去“了解自己”。

直到她徹底恢複元氣,一輛算得上漂亮的馬車停靠在旅宿的小店門前。

原來,“我”來德累斯頓是投奔親戚的。

原來,“我”的親戚正好在這度假。

原來,“我”姓沃德辛斯卡。

……

沃德辛斯卡?!

渾渾噩噩地上了馬車的歐羅拉,此刻的心情不亞於昨晚把老店主的立式鋼琴彈崩時的無語陳雜——她不過應邀彈了首激昂點的《李斯特練習曲》而已,琴弦竟然就斷了——雖然店主開導她鋼琴放那做擺設太久,琴弦早就老化該更換,但她依舊被刺激得精神好一陣恍惚。

在十九世紀,李斯特總是代表著“鋼琴殺手[1]”,無情地收割著琴弦的壽命。

那“沃德辛斯卡”這個詞,則是代表著肖邦的冷漠,將她的靈魂衝擊得飄來蕩去。

曆史上,肖邦曾有一次最接近婚姻的機會,他有過一個姓“沃德辛斯卡”的未婚妻。但最終婚約無疾而終,成了他的“莫雅-比耶達(Moja biéda)[2]”。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