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說話顛三倒四,滿臉鼻涕眼淚,看上去就如乞丐一般。唯獨那雙眸子,卻像受了傷的孩童一般,赤誠又明亮。
陳寧信一看從前風光霽月的兄長,如今竟變成這般模樣,一時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路人見此光景,也都忍不住垂下了頭。
有認得陳寧遠的同窗,知道他才華出眾,人品貴重。如今落到這種地步,實在讓人忍不住憤憤不平。
偏偏這時陳寧遠又抓狂地問道:“當日我見紈絝子弟欺負無辜少女,救她一命,竟是錯了嗎?”
一邊說著,一邊又揮動刀子,差點砍傷他自己。
陳寧信連忙上前,想要奪過殺豬刀。可他到底還隻是個小孩子,身材不足,也沒力氣,哪裡是他兄長的對手?
搶奪間,眼看著那刀子便向陳寧信砍來。
眾人看得心驚肉跳,卻見陳寧寧幾步上前。
也不知這小姑娘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把她兄弟甩了出去,手持一根木棒,就要擋那把殺豬刀。
可她右手本就劃了個口子,此時還在滲血。若再被殺豬刀砍中,怕是要留下殘疾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黑袍小將突然橫刀擋住了陳寧遠的殺豬刀。
這小將看著年齡不大,身形也算不上魁梧,卻使得一口新亭侯寶刀。此時更是氣勢驚人。
正好刀背上的刃口卡住了殺豬刀,嚴絲合縫,陳寧遠再想用力抽刀,卻動不得分毫。
黑袍小將挽了個刀花,向上一挑,那口殺豬刀便飛了出去。
又有親衛及時過去撿開。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一場血光之災,總算拉下了帷幕。
倒是陳寧遠,還在發瘋,居然還想撲過去搶刀。
陳寧信再也看不下去,一個虎撲,便死死抱住兄長的大腿,口中喊道。
“大哥,求求你了,不要再胡鬨了。”
隻可惜陳寧遠已然失了智,雙目早已沒了焦距,瞳孔一片渾濁。就連親人也認不出來,甚至還想伸腳去踹他兄弟。
陳寧寧實在忍不住,上前便狠狠打了陳寧遠一巴掌。
陳寧遠臉上一疼,這才又找回了幾分清明。
他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哪裡被人這樣狠狠打過臉?
一時間,他竟被打懵了。
陳寧寧卻瞪著那雙淚水浸過的眼眸,發狠地問道:“陳寧遠,你還要鬨到什麼地步?你可知爹娘還在家中等你呢?”
陳寧遠竟被他妹妹的眼神給震懾住了,神智也開始慢慢回籠。
陳寧寧咬著唇,又說道:“你救了那姑娘,沒有錯。大丈夫頂天立地,就該如此。被同窗陷害,也不是你的錯,是那人丟了讀書人的風骨,做了雞鳴狗盜之事。至於父親被免職,被地痞打斷腿,更加與你無關。
陳寧遠,若這世道不公,那便拚著一口氣,改變現狀。將來若能爭出個公平來,也算是你的本事。可你倒好,這樣裝瘋賣傻,又算什麼?合著父親這些年都白費心教養你了?那些聖賢書,你都讀進狗肚子裡了?”
她說這話並非沒有依據。原著中陳寧遠受了太多打擊,全家都被害死,他的瘋病卻好了。
自此陳寧遠開啟黑化模式,一路輔佐六王上位,成了朝廷股肱重臣。偏他貪得無厭,卻又狡詐機辯,深受帝王器重。
最終在女主兒子繼位後,才抄了他的家,治了他的大罪。
換個角度說,原著中這位長兄也被原主給坑了。
…
此時,陳寧遠聽了妹妹的這番話,隻覺得耳朵都快聾了。
偏偏此時陳寧寧死死盯著他。她的眼神就像密密的針,一下下刺進了他的心底。
陳寧寧又繼續說道:“我隻記得,我兄長從小悉心教導我和弟弟。就算遇見危險,他也會把我們護在身後,想法設法保全我們。我的兄長,才不是隻會逃避的懦夫!”
她如今本就是個小姑娘,渾身是土,滿臉是淚。就連額頭上的白布巾子,也已經滲出血來。
看得出來,她也十分狼狽,可她不甘心,非要死死盯著陳寧遠不放,讓他想逃都無處逃。
在這樣強勢的注視下,陳寧遠很快便安靜下來。
“我……”他待要開口說什麼,陳寧寧卻又說道。
“大哥,我們兄妹一起回家去,可好?”
陳寧遠到底點了頭,就像是一隻被馴服下來的野獸。
陳寧寧拉住了兄長的手臂,又說道:“娘已經備好飯菜,咱們快些回去吧。”
“好。”陳寧遠又點了點頭。便任由陳寧寧拉著他,往城外走去。
與此同時,道路兩旁的行人不自覺地為這對兄妹讓出道來。
陳寧信抹去臉上的淚,也連忙跟了上去。
那黑袍小將見狀,又給親隨遞了個眼色。
那人點了下頭,很快便消失在人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