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我讓孟玨找你。”孟母笑眯眯說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 不需要把話說的太透徹。崔先生明白孟姨定下房子的意思, 過兩天資金到位就找他一手交錢,然後他帶著孟玨去過戶。
“那好, 孟姨我還有事,到時候讓孟玨直接到廠裡找我。”崔先生夾著一本泛黃的記事本離開。崔先生在康壽路305號弄堂口和孟雋夫妻相遇, 十來年沒見, 孟雋有些不敢認崔先生,在猶豫間,崔先生與他擦肩而過。
“怎麼了?”錢惠敏出順著丈夫的目光望向遠方。
“沒事。”孟雋那雙清冷的眼眸泛著亮光,傳達出他心裡是開心的。
錢惠敏唇畔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 與丈夫肩並肩走向深巷中, 她懂丈夫難以與家人斬斷關係, 就像她也無法真的和家人生氣。第二次踏足這個地方,她漆黑的眼睛下意識一暗。
丈夫要帶魚魚和喵喵來婆家,正巧在半道上遇到放學回家的臨淵, 魚魚和喵喵經不起出臨淵誘.惑, 三個小家夥手拉手和旁的孩子說說笑笑往回走。丈夫沒有阻止,所以最後變成他倆來婆家吃飯。
未進院子裡, 香溢的雞肉香味撲鼻而來。孟雋握緊妻子的手踏進院子裡, 上一次歸家的待遇和這次不能對比。
魚魚和喵喵沒來, 孟母嘴上指責, 心裡卻想著少浪費幾塊雞肉。她拉著兒媳坐下,指著一個椅子示意兒子坐在她身邊,和兒媳婦說了一些關於兒子小時候的趣事, 不由地感慨:“他們兄弟很小的時候,孟玨幾個小的最喜歡跟在孟雋屁股後麵轉,天天嚷嚷著一輩子和孟雋睡.在一起。孟雋不愛和幾個小的玩,煩死他們了,可是有一天孟雋和隔壁阿胖鬨彆扭,阿胖的兄弟姐妹衝上來打孟雋,幾個小的衝上前幫孟雋打他們,後來這幾個孩子被我揍一頓。”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那時孟雋脾氣犟,總和小朋友鬨彆扭,下麵幾個小的總是衝上前替孟雋出頭,即使知道最後被她懲罰,卻沒有一人抱怨,孟母回憶結束,慈愛地看著孟雋,“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記得。”孟雋冷硬的側臉變得柔和。
如果不記得他會替孟玨下鄉嗎?如果不記得,兄弟們嫌棄他,他還會踏進這個家嗎?說來說去,他始終無法忘懷幼時和兄弟們深厚的情意。
以前他吃過很多次虧,後來他慢慢改掉較真的性格,萬事不愛和人爭論,心裡明白就成。果然這樣避免很多麻煩,他很少和人發生矛盾。
“彆看我們家有兩層樓房,哪裡能住得下十幾口人,你沒進屋看不知道,現在我們家睡上下鋪床。”孟母傷感地望著前麵的樓房,又感慨幾句,“以前隻有你們兄弟幾人,將將夠住。現在你們兄弟都結婚生子,住不下啊!”
“媽,我知道。”孟雋陷入回憶。
在廚房煮飯的人側著耳朵偷聽兩人談話,其他人有些不好意思和大哥見麵,但在屋子裡也沒有閒著,而是耳朵對外,知道母親說到最關鍵的地方,一個個心提的老高。
“你看,小崔住在我們家旁邊,房子的麵積和我們家一樣大,你說要把四間房子打通,我們一家十幾口人住在一起是不是鬆鬆朗朗的?”孟母指著崔先生的房子。
十來年父母、兄弟對他不聞不問,也吃過不少暗虧,孟雋已不是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的大男孩。此時孟雋在孟母眼中是一個陷入回憶中的男人,這個時刻他的心裡防備是最薄弱的,也是最感.性的。
孟母趁熱打鐵:“正巧小崔買房子,這麼著,你和惠敏出一半錢,媽出一半錢,搬回來住吧。”
和孟雋相識十年,同床共枕七年,錢惠敏很敏銳察覺到丈夫眼神越來越冷,而婆婆的眼神卻越來越慈祥。
“房產證上隻寫我和惠敏的名字嗎?”孟雋彎了彎鷹勾眼,給人的感覺變暖很多。
“...你們兄弟沒有分家,工資歸媽管,房產證上當然寫我和你爸的名字。怎麼了,媽會坑你不成?”在孟母眼中,兒子還是原來的兒子,絲毫沒有意識到兒子不是十年前的兒子。
“行啊!”孟母興奮地忘乎所以,孟雋忽然給他迎頭一棒,“您也知道我和惠敏身無分文,媽先幫我們墊上一半的錢。反正以後的工資交給媽管,到時候從裡麵扣,你看行嗎?”
孟母鬆垮的臉瞬間耷拉的老長,張了張嘴,打算說什麼話,丈夫板著臉出來:“長大嘍,心裡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害怕爸媽貪你們一分一文錢。行啊,我和你媽不求回報把你們拉扯長大,長大後卻這樣回報我們。”
孟父無力地擺擺手,妥協道:“算我和你媽問你借五百塊錢,買下崔家的房子給你住,沒意見吧!”
“你覺得我要是有錢,能一直住在嶽父家?”孟雋眼簾下垂,不想把眼底的寒冰暴露在陽光下。
“大哥,這五百塊錢算是我們兄弟借你的,寫下欠條,還不肯借錢嗎?”孟玨從房間裡走出來,失望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