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二姑娘心事重重。
其他四個也一樣,尤其是聽見雲王要娶駱家的女兒後,駱雁和羅雨的臉色瞬間蒼白。
折二姑娘就盯著兩人,也不說話,駱雁被盯得滿頭是汗,她張了張嘴,道了句:“應該是大姐姐。”
駱家還未出嫁的嫡長女,駱扶搖。
嫡長女的名字就顯得與眾不同。
眼看其他三個人的眼神都不善起來,羅雨連忙道:“可大姐姐是個極好極好的人,她跟王妃一樣好,晚姐兒,你彆這樣看著我。”
折二姑娘就垂下頭,她麵無表情的道:“對不起,我沒有瞪你姐姐的意思。”
她們知道雲王即將娶駱家嫡長女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駱扶搖會搶走雲王。
可是,折二姑娘卻想的是:雲王真是個賤人!
以上是文名用詞。折二姑娘願意用上輩子這輩子學來的最惡毒的話去咒罵他。
她拉了拉顏舒,“你彆瞪雁姐兒和雨姐兒,她們家的嫡長女,嫁給誰做宗婦做不得?如今隻能屈居於側妃,永遠隻能穿緋色,穿不了正紅——”
這話一說,剛剛第一時間有些心虛的駱雁和羅雨瞬間急了起來。
因剛剛站在雲王妃的立場上,竟然忘記了她家大姐姐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要給人做妾室——
羅雨大急:“不行的!姨母不會同意的!”
駱雁卻喪氣的道:“可是,即便我娘不同意,我爹也會同意的。”
這是政治聯姻。
幾個姑娘再聰慧,也猜不透長輩們對於這次聯姻的用意,折二姑娘甚至想立刻回去問問雲王妃,可是想到這事兒竟然是從秦曼珠嘴裡聽說的,那便是雲王妃囑咐了沈汀和其他人,將她們幾個瞞的死死的。
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可也不少,那就證明這聯姻勢在必行。
她就紮在原地,明明是烈日朝陽,卻感覺自己被凍僵住了,好半響才道:“她不需要我們去安慰。”
事情已經成為定局,她隻需要一個人靜靜,所以不需要她們這些關心她的人去安慰她。
那樣會更難受的。
雲王妃,她是個很烈性,很要強的人。
***
另一邊,金小喬想去找表舅舅賀同濟,她剛剛被秦曼珠罵了一頓,可是她覺
得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尊嚴。
她這輩子都不會做壞事的。不會潑人熱水,不會去害人。
今兒個是書院比試,雖然還是分了男女席,可是管的卻沒那麼嚴,她召開書院一個小童,給了他一些銅板,道:“你去裡麵幫我找個人。”
她想找到表舅舅,跟他說一聲不等小弟比試完了,她想早點回家。
她還想跟她娘說,她病了,未來一年都不想出門。
這麼一想,她又想哭了。
於是,齊瀟然一走出來就又看見了美人落淚。特彆是這美人看見他之後,先是驚慌失措的擦了擦眼淚水,又是害怕的喊了他一句,“小舅舅。”
她情急之下,竟也跟著折二姑娘的稱呼去了。
齊瀟然當時就沒走動道。
這聲小舅舅吧,跟黛姐兒,晚姐兒叫他不同,更是跟虎哥兒叫他不同,不過雖然他是一個三十多歲了還沒成婚的中年老男人,但是一個做生意的人,也曾出入過煙花之地,所以,老男人瞬間就差不多明白過來自己那份有點見不得人的心思了。
他唾棄了自己一聲,隻當自己一時鬼迷心竅,道了句,“你是等你表舅舅吧?他馬上就來了。”
然後匆匆的就要走,但抬了抬腿,他又不免有些踟躕,問了聲,“你為何而哭?”
金小喬搖頭,“沒什麼,亂風迷了眼。”
然後又想起什麼來,“晚姐兒好像得罪了秦家的姑娘,您讓她小心點。”
這真是個弱小,卻又操心彆人的姑娘。
齊瀟然之前最是討厭這種人,他們齊家和折家也都沒出過這種人,她好似長在象牙塔裡,沒見過什麼人世險惡,處處為彆人著想。
不過,他還是鄭重的道了謝,“多謝你。”
金小喬的臉便紅起來,她喃喃的說,“不,不用謝。”
齊瀟然趕緊走了。
他覺得自己為老不休。
等他走了,金小喬才想起自己對他的稱呼,恨的想給自己打一巴掌,她罵自己:“人家折二姑娘都不認識你,你跟著叫什麼小舅舅。”
***
話分三頭,折二那邊心情沉重,齊瀟然這頭為老不休,但齊婉君這邊卻陷入了恐慌。
“虎哥兒跟善哥兒不見了。”,齊婉君和黃夫人臉色蒼白,對著齊瀟然道:“今
天的騎射臨時改在了後山的獵場裡,書院說裡麵設了圍欄,不會有危險,可一會功夫,善哥兒和虎哥兒便不見了人影。”
聯係到今天早上路上的釘子,黃夫人便要哭了,“怕不是要下殺手吧?我們也沒得罪誰啊!”
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這種事情,書院是要負全責的,書院的山長也著急的不行,已經指揮人去找了,齊婉君本想自己也去,可沈汀卻覺得她等在原地比較好,又讓人去通知折二姑娘,去找人請齊瀟然,便也騎著馬,去獵場找折虎和黃善了。
找人的人手很多,齊婉君確實跟著不合適,齊瀟然安慰道,“阿姐,你先等在這裡,穩住晚姐兒和黛姐兒,我也去獵場裡麵看看。”
於是等折二姑娘驚魂未定趕來的時候,就見齊婉君和黃夫人在抱頭痛哭。
她從未有過這種“家人遭受暗殺”的念頭,簡直都不敢想,一瞬間竟有些無力,她牽過馬就要走,便聽齊婉君道:“晚姐兒,你老老實實的呆著,彆過去幫倒忙。”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折二姑娘難免是要想一想,萬一圍獵場內有虎哥兒留下來的什麼標識和線索隻有她能認出來呢?
這種念頭一旦出來就停不住,她還是堅持要去看看,“阿娘,我去看看吧,我武藝比你們好多了,去獵場沒事——我不怕彆的,就怕虎哥兒留下點什麼線索,他們都不知道。”
折黛是從另外一個院子裡趕過來的,不知道雲王妃的事情,於是渾身的心力都被折虎出事的事情占了去,聞言也道,“阿娘,晚姐兒這樣一說,連我也害怕起來了,如今獵場人多,就讓她去看看吧。”
齊婉君這才同意,囑咐道:“你仔細些——”
折二姑娘便騎馬而去,顏舒等人留在原地。
書院這個獵場說是獵場,但其實不是很大,前前後後圍起來的地方也隻是折家和沈家合起來那麼大,裡麵有好些樹,丟了些兔子山雞在裡麵,數量也都定好了的,還有夫子守在圍場東南西北四處,一般而言,出不了問題。
家長們也才放心孩子進看不見的地方。
沈汀皺著眉對齊瀟然道:“種種地方都對不上,我覺得是混了人進來,將兩人從樹林後麵帶走了。”
雲州書院建在山腰,背後也全是山,山上基本都探索過了,這會兒也派了人去四處尋。
齊瀟然就問,“有山洞嗎?”
沈汀,“有的,都會去找。”
他道:“咱們還得去山裡一趟。”
兩人對視一眼,便跟書院的人道:“我們不放心,麻煩你們在這裡繼續搜尋,我們去山裡看看。”
那人一個頭兩個大,瞬間答應,“去吧,去吧。”
這要是出了事情,書院的名聲就要毀了。
可這兩孩子到底去哪裡了?難不成真被人劫走了?但折家和黃家又不是什麼權貴,劫走他們作什麼啊?
沈汀和齊瀟然也是這樣想。
沈汀默然道,“應該是不小心卷了進去。”
最近雲王爭儲之心毫無遮掩,已經遇見了好幾回刺客,若不是身邊的死士夠多,齊子安又立了奇功抓住了好幾個活的,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雲王此番說是去青州,其實人還在雲州,就等著引蛇出洞,可引出了蛇,打傷了卻沒抓著,雲王正惱著。
齊瀟然心急如焚,“怕就是那個漏網之魚!”
京都已經風雨飄搖,雲州有意東宮,擁兵自重,他們一直保護著家人不受影響,誰知還是被牽扯了進去。
正說著話,就見後麵賀同濟騎著馬而來,喊道:“等等我。”
沈汀是不認識的,齊瀟然凝眉道:“賀兄?”
賀同濟滿頭大汗,氣喘籲籲道:“山長讓我來跟你們說,書院死了一個夫子,屍體在山洞裡找到的,怕是死了好幾天了。但這“夫子”,今天還來了這裡,守了東邊的圍場。”
齊瀟然和沈汀都不是笨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有同胞的弟兄?還是有人易容成了他?”
賀同濟點頭,“小時候丟過一個雙胞哥哥。”
細思極恐。
齊瀟然和沈汀便立馬向東行。
山路上發現了血跡。
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
就是齊瀟然和沈汀也心如刀割,大家都知道,跟一個殺了人的歹徒在一塊,是個什麼下場。
唯有最後趕來的折二姑娘瞪眼道:“胡說什麼!跟善哥兒和虎哥兒碰上,死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齊瀟然被她這番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的心頭又提起了希望,他一邊騎馬一邊道
:“沒錯,善哥兒先不提,虎哥兒從小就習武,力氣極大,一般的人還真擒不住他。”
所以,當看見一隻被強行掰扯下來的,明顯是大人的手臂時,眾人呼出了一口大大的氣。
然後,從山洞後麵探出了兩個小人頭。
渾身是血,一個抓著把匕首——從刺客手裡奪下來的,一個提著刺客的腦袋——從刺客脖子上割下來的。
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折二姑娘當時眼淚都要出來了。天曉得,她第一眼看見那兩個被鮮血染紅的小人時,多麼感動。
她第一個走過去,將後頭那詭異的靜寂忽視不見,扯起虎哥兒手上那個醜陋的,死不瞑目的人頭一扔,好像扔豬頭一般,扔到了後麵的人群裡。
折二姑娘嚎啕大哭,“虎哥兒,善哥兒,你們受苦了!!!”
虎哥兒和善哥兒還得去安慰她,“沒,沒受苦。”
其他人:“.......”
雖然但是,他們還是想說一句:受苦的,恐怕是歹徒。
肢體已經被分解成八大塊了。
但好在人沒事,就是,這慘狀,讓很多人連著幾天都沒吃下飯。
不過事情到這裡還沒完,折二姑娘就見虎哥兒對著齊瀟然和沈汀一揮手,然後悄聲的說了幾句話,沈汀就連忙進山洞去了,齊瀟然開始跟山長說話,其他人漸漸的散了去,齊子安因為早上一直在查馬車的事情,聽得消息後帶了人馬過來,齊瀟然便又跟他說了幾句,然後全員戒備,再然後,滿心疑惑的折二姑娘就見沈汀從山洞裡扶了一個人出來。
那個人,折二姑娘認識。
那是她姐曾經想做妾氏的對象!
可接下來,她姐夫,和齊瀟然朝人喊了一聲,雲王爺。
折二姑娘隻覺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