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1 / 2)

京都。

殿試結束之後的百花宴。

沈汀穿著大紅的狀元袍,坐在首位,跟藩院的陳大人細聲交談。

如今正是新皇二年九月。新上任的白瑞大開恩科,沈汀作為帝王親自提拔的“跳級生”,剛成婚沒兩月就馬不停蹄的往京都趕,受四方關注,最後又成了狀元,可以說,京都九月,數沈氏汀郎最是風光。

然而,當彆人以為這是風光之後,更風光的事情卻還在發生——

剛剛戶部尚書才走——之前雲王攻城,沈汀曾經負責糧草,算術極佳,戶部侍郎心生喜愛,願意招攬他到戶部。沈汀就說要問過陛下才能拿主意,左繞右繞,才將這戶部老狐狸送走,結果就來了藩院的人。

沈汀十分無奈。

這一切皆因新皇在殿試上直接說了句,“汀哥兒跟著我,倒是學了不少東西,他剛剛被王妃帶到我身邊養時,才隻會說幾句藩語,跟南番那邊的人做做生意,開個互市,其他的就不行了,朕便不得不教他點彆的東西。”

他像是一個長輩一樣,跟彆的長輩嘮家常,“朕年幼時,術數曾得先帝誇獎,自以為學有所成,便時常將他帶在身邊,教他一些,沒想到這孩子悟性不錯,這次圍攻逆王,他管著糧草,及時調用,算的上大功一件。”

當時,沈汀便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萬眼穿心。”

他去皇後娘娘宮裡謝恩,還聽采露說,秦嬪的宮裡砸裡好幾個杯子。

沈汀再見到皇後娘娘,覺得她跟之前大不一樣。他便掏出袖中的書信,遞給她,道:“晚晚總是掛念你,希望您萬事皆好,可您寫過去的信真萬事皆好,她又不放心了,讓我這回來,好好的看看您,看看您可瘦了,氣色可還好——娘娘,這些都羅列在信裡了。待會兒,您就照著信裡的條條項項給她回封信吧,臣真的記不住那麼多。”

皇後娘娘便笑盈盈的打開信封,見上麵寫著:每日可練箭術?每日可曾笑三聲?

細細看下來,竟有六十多條。

皇後娘娘一看就忍俊不禁,“這個丫頭,都成婚了,還是這般皮,一點兒也不穩重。”

她看信,沈汀一直都安靜的待在旁邊,他很清楚,他在皇後娘娘心中的地位可遠不及折家兩姐妹。好不容易等她看完了,沈汀這才聽她道:“汀哥兒,今日殿試,可還滿意?”

沈汀無奈的道:“招搖太過,娘娘,是不是你跟陛下說什麼呢?”

皇後娘娘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我隻是幫你遞了個風,倒不敢全然要了這功勞。咱們這位陛下,一直都很喜歡你。”

白瑞,一直都喜歡的人,喜歡的東西,愛護有加,比如沈汀,因為得他喜歡,又是年少就到他身邊,年齡合適,所以當成自己的子侄一般培養,可他的親生兒子,秦嬪的大兒子白燁如今已然九歲,還沒有啟蒙,更彆說其他兩個不受重視的小兒子。

她曾經問過白瑞,“都是你自己的兒子,做什麼不管不顧,如此絕情?”

白瑞卻看著她道:“我隻要嫡子。”

可她生不出嫡子。

而他堅信他會有嫡子。

她無數次想過,這是要她讓賢的意思的嗎?

可他又對她敬重的很。

他說,“伏筠,你永遠是我的妻子,是不一樣的。”

的確,她是不一樣的,她跟他眼裡那些記不住名字的妾氏不一樣,但也僅此而已。

直到有了駱扶搖,她以為自己該受到壓迫了,該要開始鬥了,他還是那般說,“伏筠,你不要多想。”

他甚至將沈汀單獨拿出來說,“你看中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朕看可以他可以得狀元。”

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在殿試上說了那麼一番話,在沈汀來之前,還跟皇後炫了一番,“我如此這般說,那些人定然不敢欺負他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皇後想到這裡,搖了搖頭,道:“如今他看重你,你既不能得意忘形,也不能唯唯諾諾,這中間的度,你要把握住。”

她頓了頓,又道:“很久之前,他從外麵帶回來了一個喜歡的姬妾,可能覺得寵的有些過,敢在我麵前甩臉子,所以,他從外麵給我找到了一副我遍尋不著的字畫。”

皇後娘娘神思恍然,好一會,又道,“這次娶了青州駱家的女兒,他又覺得對不住我,便給我送了一堆的金銀首飾和弓箭。”

她定然道:“這次,他好像又覺得自己理虧了,拿你做筏子——”

沈汀麵目肅然。

皇後道:“汀哥兒,之前他每次送東西,我都能猜到原因,可是這次我不知道,他又在理虧什麼。”

沈汀出去之後,一直到百花宴上,都在想皇後的話。

他不知道,皇後是想收攏他做外麵的耳目——他也確實是她的人,是她外麵的耳目,還是想給他警示。

可他猜不著,也不知道,他畢竟毫無基礎。

皇後娘娘說的沒錯,他如今,隻是憑著聖眷而已。

沈汀深呼吸一口氣,不再想這些事情,專心致誌的應付起眼前的藩院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