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楚芸有顆花崗石腦袋(2 / 2)

看到楚芸,楚寬元心裡稍稍放心,推著自行車朝裡麵走,邊走邊問:“你怎麼啦?怎麼沒開燈呢?你知道,你可擔心死我了。”

“有什麼好擔心的,剛才不過是睡了一會。”楚芸神情淡淡的,看到楚寬元站在井邊,便輕蔑的笑了下:“你以為我會自殺,我才沒那麼蠢,我什麼事都會作,就是不會自殺。”

楚寬元這才放心,他將自行車放好轉身看著楚芸:“我給你們單位打過電話了,他們說你被停職反省了,甘河的事我也聽說了,他們單位給我們區上來了通報。”

楚芸看著他,嘴角漸漸露出一絲譏色:“怎麼?他們讓你來給我們作工作?”

楚芸的冷漠讓楚寬元楞了一會,待他醒過神來,楚芸已經進屋了,楚寬元連忙跟進去。

屋裡冷冷清清的,好像沒有人煙,楚寬元歎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椅子上,將杯子捧在手中。他已經感到楚芸的冷漠,這讓他很是意外,不管怎樣,他都是她哥哥,哥哥總不會害妹妹。

“吃飯沒有?”沉默了會,楚寬元才問。

楚芸沒有回答,而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楚寬元笑笑,試圖將氣氛緩和下來:“如果沒吃的話,我們出去吃,我可有點餓了。”

“你去吃吧,我吃過了。”楚芸將杯子放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去吧,我還要給甘河送飯呢。”

沒有絲毫客氣便逐客,楚寬元楞了半響,楚芸冷冷的看著他,那絲譏笑又浮現在嘴角邊:“楚副區長,如果你是來勸我離婚的話,那就請回吧,我不會離婚,甘河是不是反黨分子,對我不重要,對我重要的是,他是我丈夫!”

楚寬元話還沒出口便被堵住了,他現在明白了,難怪楚芸對他的態度如此抗拒,原來早有人勸她離婚了,顯然被她拒絕了,她被停職也很可能與此有關。

“誰讓你離婚了,你剛結婚就離婚,那有這麼荒唐的,芸子,我隻是想讓你勸勸甘河,據說,他的問題並沒有那麼嚴重,不過是推一推拉一拉,如果他堅持頑抗到底,問題就嚴重了。”

“楚副區長,我和甘河認識三年了,是他最親近的人,他有沒有反黨,我還不知道?”楚芸冷冷的看著楚寬元:“他不過就是清高了些,對一些領導的做法看不慣,得罪過他們,這不過是借機報複。”

“是不是借機報複,黨一定會查清楚的,”楚寬元耐著性子勸道:“你應該相信黨,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他與胡風分子有沒有聯係,有的話,到那種程度,說清楚不就行了嘛,這有什麼。”

楚芸輕蔑的哼了聲嘲諷的看著楚寬元:“你說的這種東西,他已經寫了無數篇了,可就是有人不滿意,算了,說也說不明白,那就不用說了。”

“你!”楚寬元騰的一下站起來,多年戰場廝殺早已經將他的性子煉得剛猛無匹,見到楚芸之後,他一再壓住性子,現在他終於爆發了。

“芸子!你到底懂不懂!甘河若真被定為胡風分子,你這個家就完了,你就是胡風分子的老婆,是反黨集團成員的老婆!政治上再也沒有前途!”楚寬元恨不得將楚芸的腦袋掰開,看看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怎麼連這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你就是反黨成員老婆的哥哥。”楚芸慢慢露出笑容,孩子似的看著他:“喲,真是對不起,不小心連累了你,你去給你們那個組織寫個聲明,和我脫離兄妹關係,我簽字!”

“我們GCD不會株連九族!你真是個花崗石腦袋!”楚寬元又氣又急,這妹妹怎麼就不開竅,先過關,將來有什麼再說嘛。

“我便不是貴黨黨員,他是黨員,我們沒有反黨乾嘛要承認反黨呢?這是說假話,貴黨不是一向提倡實事求是嗎,我們這樣作正是響應貴黨主張。”楚芸站起來把門拉開,一陣寒風吹來,將本來就寒冷的房間變得更加寒冷。

楚寬元垂頭喪氣的離開楚芸的家,天已經完全黑了,雪地裡,車更難行走,楚寬元乾脆跳下車,推著車走,走了一段距離,感到腹中饑餓,摸摸錢包發現沒有帶糧票,隻得作罷。

在楚芸麵前他感到自己軟弱,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倔強。可他又不能不管她,從勢頭來看,這次勢頭非常猛烈,胡風極其周圍的人已經被捕,可運動還在深入,中央大有趁機徹底清除胡風影響的打算,這樣看來,妹妹妹夫如果堅持頑抗到底,後果將非常可怕。

楚寬元的家在區委大院,這遍住宅是兩年前新建的,房子大部分是三四層高的樓房,隻有區領導的住宅是帶院子的平房,按照市委規定,他可以享受120平米到130平米帶院子的三室一廳。

屋裡傳來燈光,院子裡空蕩蕩的,一棵桂花樹孤零零立在一角。聽到院子裡的聲響,夏燕打開門。

“談得怎麼樣?”夏燕關切的問道。

楚寬元歎口氣進屋裡,屋裡與屋外是兩個世界,溫暖如春,楚寬元將外衣掛在衣架上,搓搓手問:“有沒有吃的,我可餓壞了。”

夏燕楞了下,她沒想到楚寬元居然沒有吃飯,夏燕連忙解釋:“我以為你會在外麵吃,我給你下碗麵條吧。”

楚誠誌和楚箐到楚府後,倆人都輕鬆了,都不想去買菜做飯,都想把時間留給工作,都想在這個熱火朝天的時代多做些工作。

很快夏燕便端出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麵還煎了個黃桑桑的雞蛋,加上幾顆蔥花,再滴上幾滴香油,老遠便聞到香味。楚寬元狼吞虎咽的便把一碗麵吃下去,連麵湯也喝得精光,摸摸肚皮才覺著腹中飽了。

夏燕一直坐在那,看著楚寬元把一碗麵吃光後,然後才問:“情況怎樣?她是什麼意見?”

楚寬元歎口氣將去楚芸家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夏燕,夏燕聽後有些呆住了,好半響才皺眉說:“你妹妹怎麼這樣?這不是自殺嗎?你是她哥,就不能說說她嗎!”

“我這妹妹呀,唉,這幾年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記得小時候她挺聽話的,啥時候變得這樣倔了。”楚寬元也頭疼,十多年不見,當年溫柔聽話的小妹已經完全變了。

“家裡她最聽誰的?是不是爺爺?讓爺爺出麵給他做工作怎樣?”夏燕很快想到府裡那位老爺子。

“讓爺爺出麵。”楚寬元有些猶豫,想了半響後還是搖頭:“不行,不行,爺爺的病才剛好一點,要知道甘河出事,非急出病來不可,不行,不行。”

夏燕微微皺眉,歎口氣拿起桌上的碗,走進廚房,一會兒便將碗洗好,擦乾手出來,見楚寬元正在客廳看報,便揚聲說:“寬元,我看不一定,爺爺是什麼人,敢在憲兵隊裡敢打憲兵隊隊長的人,什麼沒見過。”

一張報紙看了半天也沒看進去一行,楚寬元的腦海裡全是楚芸的影子,清冷的房間,倔強的眼神,嘲諷的笑容,手中的食盒,孤寂的背影…。。還有,冰冷的聲音。

“我沒做你的飯。”

她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