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內氣之一(1 / 2)

上到山頂,楚明秋便禁不住搖頭,這真不是個寫生的時間,山上的風很大,帶著股股寒意直往脖子裡鑽。讀蕶蕶尐說網

樹叢中,岩石下,殘雪曆曆,遠處的山穀裡,彌漫著寂寞的殘冬,山腳下的樹枝已經冒出綠意,可山上的叢林依舊乾乾的,薄薄的冰層封住了小溪,整個山林好像還在沉睡。

“這怎麼畫呀。”衛國縮頭縮腦的哀歎一句,手從手套裡拿出來沒多久便凍得冰涼,連同整個感覺都被凍住了。

年悲秋將學生們都叫在一起,給大家講了下冬季山林山丘的特點,重點講了畫法和技巧,楚明秋對比他和師傅的講授,感到他們之間有些不同,年悲秋加入了一些他的理解和探索。

“再過二十年,二師兄將是一代大師。”楚明秋在心裡作出判斷。

看看其他同學都在記,楚明秋沒有裝模作樣,他用腦子在記,對比著老師的傳授。

“今天風比較大,好些同學可能覺著比較冷,可我要祝賀你們,能在山上吹吹冷風,可以觸發你們對冬天的感覺,特彆是冬天的山林。”

年悲秋以一句俏皮話結束了他的講課,然後學生們按照昨天的分組,各自找地方,年悲秋又把楚明秋叫到身邊,再次提醒他注意安全。

“老師,乾嘛不等一兩個月再來呢?那時可以在山上直接作畫了。”楚明秋問道。

年悲秋左右看看,學生們已經散開,有些不高興的壓低聲音說:“你關心這做什麼,領導決定了,就隻能這樣。”

楚明秋聳聳肩,年悲秋再次叫住他,沉默一會說:“若你覺著畫不好,可以下去再補畫,老師那裡,我去解釋。”

“沒什麼,師兄,我知道做什麼。”楚明秋答道。

紀思平完全沒有心思作畫,他已經很努力了,可注意力還是集中不起來,瞟了旁邊的國風,他依舊象以往那樣沉穩,隻要一拿起畫筆,似乎沒有什麼事能攪亂他的心緒。

可他做不到,最近這謝時間,他每每想靜下心來,便很快陷入慌亂中,心上好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讓他喘不過氣來,這種感覺讓他恐懼。

每個人都有秘密,自從在三歲時,疼愛他的奶奶去世之前,他感到心慌難以平靜後,每當家裡要出事之前,他便會產生這種感覺。

八歲的時候,爸爸被光榮還都的國民政府逮捕前,他是這樣;十歲的時候,十三的時候,十五歲的時候,沒有一次例外,隻是這次更嚴重。

“哢嚓!”耳邊傳來快門的聲音,扭頭看卻是楚明秋不知什麼時候溜到附近,正舉著照相機給專注的國風拍照。

見到紀思平的目光,楚明秋對他笑笑,轉身便朝另一邊走去,紀思平深吸兩口氣,拿起炭筆在畫板上勾勒起來。

楚明秋圍著山頂跑了一圈,幾乎偷拍了每個人,然後才得意洋洋的山崖邊沿架起了畫板,畫板是折疊形的,下麵是用銅製成的支架,支架腿可以收縮,依據人的高矮調解。

作了幾個深呼吸,楚明秋開始慢慢平靜下來,他的目光慢慢落到遠處的山丘上,山丘上的白雪依舊肉眼可見,樹林上沒有盤旋的鳥,也沒有鉛一樣沉重的雲。

楚明秋閉上眼,感受著拂麵的寒風,冰涼冰涼的;空山寂寂,萬物無蹤,隻有風的聲音,和刀子般的寒冷。

眼前的風景如一幅幅畫緩慢的從腦海中走過,那山,那樹,那風。

丹田處湧出股暖流,順著身體慢慢流動,就像爬山一樣,緩慢的向百會穴爬去,翻過百會穴,又慢慢回到丹田。

這股熱氣剛剛回到丹田,丹田內又生出另一股熱氣,沿著相同的道路,循環。

一圈又一圈,刺骨的寒意漸漸退去,楚明秋覺著暖烘烘的,就像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般舒坦,又象置身溫暖的暖房。

觸覺在向外延伸,他好像看到種子在土壤裡發芽,正努力衝破厚厚的泥土,枯乾的枝條裡,嫩綠正準備舒展身姿,冰塊在融化,小溪在冰塊下悄悄流動。

遠方有群鳥兒正向這邊飛來,在天空中嬉戲;天空漸漸明淨,躲避在雲層後的陽光小心的探出頭,如深閨中的小女孩,發現了熱鬨的人間,偷偷的賣出她的第一步。

不知過了多久,楚明秋忽然睜開眼睛,他感到眼前的世界是如此多彩,是如此美妙,色彩是如此豐富,層次感是如此分明,難以用語言描述;

疲憊和寒冷已經完全消失,撲麵的山風帶來的不再是寒冷,不再是孤寂;

是遠方青草的味道,是種子的歡呼,是勃勃的生機。

此刻,他感到思路高度活躍,感覺敏銳到極點,那種舒坦讓他隻想衝著這空曠的山野大聲呼喊!

紀思平好容易畫完,然後連忙合上畫夾,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在心裡歎口氣,將畫夾收起,可抬起頭後,他的臉上又習慣性的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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