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畢業偷窺(下)(1 / 2)

“丁書記是求穩,其實,這時候,應該趁熱打鐵,四清五反,清出不少問題,張智安雖然走了,可他的人在下麵盤根錯節,就該斷然進行人事調整,打破他們的關係網,將來再要找這樣的機會,那就太難了。讀蕶蕶尐說網”

楚寬元對夏父說,春節了,好容易有兩天休息時間,他本來那都不想去,可夏父卻讓他們春節期間回去一趟,楚寬元隻好在初二帶著全家到夏家,除了常欣嵐,常欣嵐在這一天回了楚府,府裡的祖祭雖然廢了,可常欣嵐還是在這天回去了。

楚寬元的興致很高,對丁書記的穩重有些不以為然,可夏父顯然對此沒多大興趣,他輕輕咳嗽兩聲,打斷了楚寬元,然後才問:“你對姚文元的文章怎麼看?”

楚寬元楞了下才想起夏父問的是什麼,他不由微微皺眉:“我看這姚文元有些無理取鬨,我記得毛主席也曾經稱讚過海瑞,說過希望咱們共產黨員要象海瑞那樣,敢於犯顏直諫,難道毛主席也錯了?吳副市長我接觸過,我覺著他是個老實人,再說,海瑞罷官,公演雖然是在六二年,可寫成是在六零年,那時候那來的翻案風單乾風,我看這姚文元是強詞奪理,根本不是在進行學術討論。”

夏父聞言禁不住皺起眉頭,他顯然沒想到楚寬元反應這麼強烈,待楚寬元說完之後,他微微搖頭:“寬元,你的想法太簡單了。”

“對,爸爸,我就說過他,他對政治太不敏感了,我就說這篇問題不簡單,居然敢點吳晗的名,沒有上麵的暗示,他姚文元敢嗎!”

正在收拾飯桌的夏燕聽見了,連忙過來插話,夏父笑了下,才壓低聲音說:“這次勢頭不小,康老說,三部兩線的問題不少,甄書記要是還保吳晗,恐怕連他也要牽連進去。”

三部兩線,指的是教育部、文化部、宣傳部;兩線指的是教育戰線和文化戰線。在過去數年,三部兩線時常受到最高領袖的批評,可還從來沒人將它們連在一起說,這倒是個新提法。

夏父口中的康老是中央委員,書記處書記,曾經主持過延安整風運動,解放後位置倒是不顯,但最近幾年迅速上升,職務越來越重要,最高領袖對他越來越信任。

夏父透露的消息讓楚寬元心裡一驚,甄書記都保不住,說明來頭極大,甄書記最近幾年上升勢頭極快,除了擔任燕京市委書記外,還是******委員,書記處書記,排名位列毛劉周朱林之後,如果連他都保不住吳晗,那麼說明這次來頭很可能是最高領袖。

“有這麼嚴重?”楚寬元將信將疑,他覺著夏父是不是誇大其詞了,康老現在地位比起甄書記來,差老大一截,他微微皺眉:“這就是一場學術討論,這姚文元有點嘩眾取寵,文彙報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居然也不請示報告,冒冒失失登出來,我看他們又犯右傾錯誤了。”

“學術討論是學術討論,這裡麵可有政治,寬元,還是小心點吧。”夏父微微點頭,他雖然積極靠攏康老,可康老對他的態度遠不如柯老,柯老很多話都對他說,有些時候是直言不諱,但康老不會,說話總是說半截,剩下的讓他自己琢磨,可他琢磨過去琢磨過來,還是覺著這不過是個警告,他沒看出甄書記犯了什麼過錯,最高領袖也從未批評過燕京的工作。

楚寬元沉默了,夏父也說得不錯,這幾年,關於哲學和文學,有不少人受到批評,幾年前的反黨案,導致國務院秘書長被打成反黨集團;後來對一分為二的批判,黨的著名理論家、中央黨校的校長楊獻珍便受到批判,再遠點,電影《武訓傳》,批判紅樓學家俞平伯,都是超越了學術範圍。

“中央是不是要整頓三部兩線?”楚寬元問道,他依舊沒覺著有什麼大不了的,三部兩線已經批過多次,文化部和宣傳部自建國以來便是重點整頓領域,而教育戰線則關係到接班人的大問題,前些年,就高乾子弟問題,中央還專門下了文件,毫不客氣的點了一些領導人的名,軍隊中有上將,地方上有省委書記,批評他們教子不嚴,此舉震動全黨。

夏父皺眉思索,夏燕這時擦著手過來:“我看恐怕不是,教育戰線雖然有問題,還沒那樣嚴重,就像我們三中,完全徹底的執行了黨的教育方針,我覺著如果有什麼的話,恐怕還是針對宣傳部門和文化戰線。”

楚寬元笑了下:“爸爸,我看您是不是多心了,沒有那麼嚴重,唉,這幾年,運動一個接一個,有些都影響生產了。”

“寬元,我看你呀,危險了,反修防修,是我們的主要任務,二十八年奮鬥才打下來的紅色江山,不能再我們手中變色吧。”夏燕拿起個蘋果邊削邊說。

楚寬元笑了下:“怎麼可能,要變色,咱們四百萬解放軍會答應?重視這個問題,.。。”

“誰敢變色,我收拾他!”楚誠誌從外麵跑進來,大聲叫起來,夏燕在他屁股上拍了下:“去,去,出去玩去,少在這摻合!”

“爸,姥爺,我們下去放鞭炮了。”楚箐在楚誠誌身後說,楚寬元正要答應,楚誠誌鄙夷的叫道:“小丫頭片子,膽不小啊,居然敢放炮,還是看我的吧。”

“不,我自己放。”楚箐的聲音很堅決,楚誠誌追上去,笨拙的威脅:“你會放嗎?小心把你那蘭花指給炸沒了。”

兩兄妹吵嚷著出去了,夏燕的弟弟妹妹也跟著下去了,家裡頓時安靜下來,楚寬元和夏父都忍不住搖頭笑起來。

楚誠誌在八一中學念書,或許是隨著年齡增加,現在沒以前那樣調皮搗蛋了,不過,在同齡人中依舊算是頑劣的,他已經從澱海區區委大院的一霸升級到澱海區附近的一霸,經常帶著院裡的孩子和其他大院,或胡同的孩子打架,學習成績倒是上升了,特彆是語文和外語。

楚箐則依舊是乖乖女,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都是乖乖女,不過,楚寬元對她倒是更擔心,擔心她變成另一個戲癡,這小丫頭吵著要進戲劇學校,這個要求,無論楚寬元還是夏燕都不會同意,小丫頭氣憤之下,威脅說要回楚家大院,不跟他們過了。

家裡唯一不變的是,兄妹倆總是不對付,不管作什麼都要吵嚷一番,不管什麼都要鬨一下,不過,楚箐對付楚誠誌越來越熟練,楚誠誌總是落了下風。

另外還有不變的是,兄妹倆都崇拜,對,是崇拜,崇拜小叔爺楚明秋,那怕楚明秋現在乾起了收破爛,他們依舊崇拜他。

在楚寬元首次聽說楚明秋乾上收破爛時,差點跳起來,沒有人知道,他對嶽秀秀的感激,嶽秀秀在他人生最困難的兩次關鍵時刻為他提供了巨大幫助,在五七年他屈從了巨大的壓力,不敢為她說話,為此,他心裡一直十分歉疚,大概,也從未有人象他這樣了解嶽秀秀的心思,了解嶽秀秀對楚明秋的期望;大概,也從未有人象他這樣了解楚明秋的能力,他首次展露才華便讓他驚訝,到現在那個鞋廠依舊是城西區的明星。

可現在他卻在收破爛。

而且,他寧肯去收破爛,也沒來找他,找他這個當區委副書記的侄兒,楚寬元每每想到這點,心裡便如刀割一般難受,在難受過後,他選擇了觀望,他想看看這個楚家的妖孽,這個楚家的天才,到底能堅持多久。

楚寬元和夏父都認為,這是最高領袖對文化界砍出的另外一刀,是建國以來對知識分子改造的繼續,不過,夏父有些擔心,甄書記好像在保吳晗,這就意味著,他和最高領袖的意誌發生衝突。

“應該沒什麼吧,毛主席也可能犯錯,大躍進,大煉鋼鐵,不都出現偏差嗎。”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主要責任還是應該在下麵。”夏父說道。

“下麵有責任,但下麵人的責任不能抹殺上麵應該負的責,爸爸,這是在家裡,我覺著毛主席對形勢的估計有錯誤,大躍進最終變成了大倒退。”

夏父沉默了會,最終還是點點頭:“是啊,教訓是深刻的,經濟有經濟的發展規律,不過,寬元,你還是要小心,我總覺得那不對,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