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解夢(1 / 2)

直播成精app 醉又何妨 8381 字 3個月前

() 江灼道:“沈總?”

沈謙怔怔地坐著, 額頭上帶著一層薄汗,好像還沒有從自己的夢境中醒來。

江灼又將聲音提高了一點:“沈總!”

“啊?”沈謙激靈了一下, 回過神來, 轉眼看見江灼時還愣了愣, 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見笑了。”他掏出手帕,抹了抹額頭, 說道, “江少,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夢。其實這麼多年來我想過很多回, 總覺得這其中好像有什麼深意, 但我就是看不明白。你說會不會是我的母親托夢給我了?”

江灼道:“不是。”

他否定的太痛快, 把沈謙還沒來得及升起來的期待直接噎了回去,梗了片刻才道:“……是嗎。”

江灼道:“死者托夢的事情確實是有,但並非每個人去世之後都有這個能力的,必須要有很大的執念才行。尤其是像令堂這種情況,她已經去世十多年了,魂魄想必早就已經投胎,怎麼也不可能繼續逗留。”

沈謙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

“也不儘然,這夢更多的可能是代表著你內心深處某種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想法。”

江灼道:“首先沈總夢見你重新回到了案發現場, 有風往房間裡帶來花香, 說明你潛意識裡不認為當天的危險來自於內部。你用命令式的口氣要求令堂帶你離開那個地方,正體現了你對那間房子的排斥。”

沈謙點了點頭,他接受這個說法。確實, 周美娥死的時候就是在那間房子裡,連門窗都被反鎖了,他當然會排斥,當然會覺得危險來自內部。

但江灼接下來的話就開始讓他感到不安了。

江灼想了想,接著說:“你後來在街上看見那些穿著靛藍衣服的,都是死人。你們站的路叫黃泉道。”

“什麼?”

“如果一個人做夢夢見有人贈送白糖,這通常代表著災厄和意外即將降臨。那個推著小板車的女人本來就是兜售陰氣的薈鬼。所以在當時周女士接過白糖之後,她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與周圍死人同樣的樣式和顏色,這是命中的死劫到了。”

江灼看著沈謙,平靜地說道:“母子連心,沈總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所以你才會感到憤怒,並將白糖打落。可惜命數到了,不是一個普通人的力量能夠抗衡的。”

沈謙雙肩一震,呼吸間陡地急促起來,他忽地站起來,隔著桌子一把抓住了江灼的胳膊,啞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你究竟什麼意思!所以說——是索命嗎?我的母親不想自殺,是有惡鬼索去了她的命!”

沈謙的聲音有些大了,周圍疏疏落落的客人驚愕地看過來,大概以為兩人在打架。

江灼對著他們說了聲“抱歉”,然後抓住沈謙的手腕。沈謙隻覺得被他這麼一捏,自己的手上完全沒有了力氣,於是不得不鬆開,江灼直接將他推回到了沈謙自己的位置上。

江灼道:“沈總,我想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個夢反應的是你內心深處的某種認知和第六感,並不代表著夢裡的事真的發生過。其實我更加建議你思考的是,為什麼你會覺得那袋白糖,是沈子琛遞給周女士的。”

他最後一句話放滿了速度,沈謙卻覺得自己一下子根本就沒聽懂。

對,夢裡的沈子琛從小板車上拿了那袋白糖,然後遞給了周美娥吃,這件事是被他阻止的。江灼說白糖代表著災厄和不祥,所以說難道在他的潛意識裡,這次不幸的源頭根本是沈子琛帶來的?

不,這怎麼可能呢?分明是沈子琛沒喝光那杯牛奶,才救了他的命啊!沈謙疼了這個弟弟二十多年,從來都沒有產生半點懷疑他的想法,更何況出事的時候沈子琛也根本就是個孩子,他的潛意識裡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沈子琛肯定是不可能害人的,沈謙喃喃地說:“難道夢都是反的?”

沈子琛的洗腦能力還真是絕了,沈謙這麼一說,都差點把江灼給氣樂了。

沈謙說完這句話也覺得自己有點扯淡,看看江灼的表情,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但還是不信這事跟沈子琛會有什麼關係。

他說道:“整件事情的開端在於那杯下了安眠藥的牛奶。當年我媽把那杯牛奶端進來的時候,我是立刻就給喝掉了的,她還把空杯子也給拿走了。所以說給我們下藥的一定是她,這也是我沒有懷疑過彆人會害她的最重要一點。”

江灼皺了下眉,說出了他從開始就存下的一個疑問:“你有沒有想過,周女士給你喝那杯加了安眠藥的牛奶,有可能並不是想殺你。”

沈謙道:“你想說什麼?”

江灼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思索道:“沈總剛才提到,你剛過去的時候,周女士好像要接待什麼客人,那是否她隻是不想讓你和沈子琛見到那位客人,才會這樣做呢?”

沈謙說:“這沒有理由。她大可以直接對我說要見客,然後讓我離開。”

江灼擺了擺手:“先聽我說完。如果那位客人的身份特殊,周女人不希望你知道他們即將見麵談論的內容,但也不希望你離開。所以端來了兩杯放有安眠藥的牛奶。你正好有些口渴,一飲而儘,沈子琛卻悄悄將牛奶倒掉了半杯在花盆中……緊接著你感到很困,想睡了,那個時候又發生了什麼?沈子琛在不在你的身邊?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不,這當中一定還有某些事情,哪怕僅僅是一個不怎麼起眼的細節暗示,才會成為沈謙後來夢境的契機。

沈謙不由順著江灼的話一點點往前回想:“當時我坐在桌旁,書房挨著窗台的位置還放著一張小床,子琛就拿著另一杯牛奶坐在上麵。然後我媽把兩個杯子拿出去,過了一會我覺得很困,就躺在了那張小床上……”

他躺在床上了,那沈子琛又跑到哪裡去了?

那些遙遠的記憶如同在梢頭苟延殘喘的枯葉,被風一掃,打著旋兒地掠過天際,然後輕輕落地。

“嗒”的一聲,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卻一下子扣進了心裡。

“他過來推過我!”沈謙猛然說道,“我總覺得是我的幻覺,不是,他當時沒有睡著,在床前推了我兩下!”

江灼道:“你當時已經很困了,但還能感覺到有人推你,那應該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接下來呢?被人推了幾下,怎麼也應該稍微恢複一瞬的清醒吧?”

“我想不起來了,當時我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什麼都沒看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對,我睜開了一下,就隻有那一下。”

書房的窗台上擺著一盆螃蟹蘭,上麵有朵紅色的花已經開到了極盛,綴在花盆裡麵探出的長爪上,隨著風不停地晃動。而沈謙斜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所及之處,就是那朵花。

然而不停晃動的花枝忽然忽然靜止了。

是因為沒有了風嗎?可是……風哪去了?

想到此處,沈謙隻覺得毛骨悚然。他目光驚懼地看著江灼,剛才那些什麼成熟穩重、運籌帷幄的架子,早就已經丟到了九霄雲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