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蔥油拌麵,這種依靠主食,還有簡單材料就能做出來的飯菜還有很多。
蘇菀稍微列舉一下,就讓人目不暇接。
左執掌忍不住道:“怪不得,你家白案出身,所以知道這麼多米麵的用法。”
蘇菀一愣。
這個解釋也行?
不用她費功夫說自己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這種方法應該可行吧?”
“當然可行。”西丞副高興道,“但這次不止我們西膳房的事,南北膳房都要跟著一起,我要找北丞副說一聲。”
雖然尚食司女官走之前沒明說,但西丞副知道自己的脾氣秉性,還是萬事聽北丞副的好。
這個自然,蘇菀也沒什麼可說的。
可大家都知道,蘇菀的提議絕對有用。
反正先讓諸司宮人吃到飯食再說。
西丞副剛到西膳房沒多久,又匆匆回尚膳監,還擦了擦吃完蔥油拌麵的嘴角。
方才還有擔憂,但這會這些擔憂全都沒了。
蘇菀還真是機靈,明明辦法就在那,也隻有她一個人想到。
但這件事必然要先瞞著。
先讓鐘粹宮的人覺得她們沒有準備,這才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而且能靜觀其變,看看鐘粹宮的人還有什麼手段。
此時的鐘粹宮裡,幾個大宮女正在說起此事。
“貴妃娘娘真是厲害,看他們尚食司以後還敢不敢張狂。”
“就是好好聽娘娘的話不好嗎,天天要食材,要東西,不過是一群卑賤的宮人,吃那麼好有什麼用。”
“還真把自己當女官了,跟我們還不是一樣?”
“確實是女官啊,大朝會的時候,她們還能上朝呢。”
“上朝怎麼了,上朝她們敢說話嗎?不過是邊邊角角的人物。”
這些話尚食司女官肯定不知道。
她此時正在行宮當中。
但她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六月二十九一早收到京都皇宮北丞副的信件。
薑貴妃的手令忘記給了。
獨獨拉下尚食司的手令,若沒手令,沒兌牌,六千多宮人就要斷糧。
這讓尚食司女官深吸口氣,縱然她千思百慮,也想不到薑貴妃竟然拿這個做文章。
看到信件之後,女官立刻前往薑貴妃住處,誰料還沒到殿門,就被聖人身邊的侍衛攔著。
昨晚聖人顯然在薑貴妃處歇息,這會還是早上,聖人還沒走,女官自然不能上前。
這一等就到上午,眼看聖人終於去辦公務,又傳出薑貴妃生病歇息,誰都不見的消息。
情況到此處,女官能不明白發生什麼。
此時雜理庫李丞副也趕來,她顯然也聽到消息。
李丞副一向散漫,但這會卻有些皺眉,雖說雜理庫不用照顧諸司宮人飯食,但這明顯衝著尚食司來的,雜理庫自然是尚食司一部分,肯定要來看看。
眼看薑貴妃不見人,兩人心裡已經有數。
看來就是對著她們來的。
李丞副嗤笑:“躲著不見人就行了?咱們走進去,看誰敢攔。”
頂多治個不尊貴妃的罪名,然後呢?還能把她給撤了?
讓她們女官站在宮殿外麵等一個上午,給她臉了。
尚食司女官點頭:“自然要進去的。”
她們二人沒在怕的,能站在門口一上午,已經給足麵子。
反正先把手令拿到手再說。
以貴妃的心思,要麼故意讓她們有不尊貴妃的罪名,要麼讓她們尚食司開天窗。
反正她左右都不虧。
兩人剛要進去,尚食司其他宮人迅速走來,手裡又拿了封信。
竟然還是京都送來的。
兩人就在貴妃宮殿門口看完這封信,然後齊齊陷入沉默。
蘇菀說,她隻需要米麵豆,就能照顧好大家的吃食,沒有豆子也無妨,她不挑。
好大的口氣。
但又是好讓人喜歡的語氣。
李丞副忍不住道:“上次在鐘粹宮的時候,就覺得她是個極機靈的小姑娘。”
尚食司女官看她:“你瞧出來了?”
“能看不出來嗎?她是個小聰明。”李丞副道,“女官大人,我們還要不要進去。”
女官收起信件,既然北丞副都說此事可行,都說蘇菀準備的米麵食譜絕對沒問題,那還擔心什麼。
不過那邊食材也不能缺太久,手令還是要儘快拿的,但蘇菀的辦法可以幫她們拖延一點時間。
尚食司女官開口道:“七月初一,有大朝會。”
大朝會乃在行宮德政殿外舉行,到時候文武百官都要參加,跟小朝會那種內部會議不同。
以尚食司女官五品的官職,雜理庫李丞副六品官職,再有趕來的南丞副同樣也是六品。
她們手底下也帶了雜理庫執掌女官,南膳房左執掌,全都是從六品官員。
哪個都能上朝的。
尚食司女官若是想去小朝會,也是可行的。
隻是她們各處一向安穩不出錯,所以也低調得很。
這次大朝會上,倒是有事可說。
薑貴妃病弱疏於職守,以至後宮事宜處理不當,都城皇宮外宮六千宮人饑餓交加,怨聲載道。
什麼?
太誇張了?
這才哪到哪。
要讓尚食司女官來說,既然薑貴妃精力不濟,那皇城外宮事宜她也不用過多操心。
畢竟貴妃隻應當掌管後宮事宜,他們外宮這邊倒是諸司為多,跟後宮關係不大了。
外宮什麼兵仗局,寶鈔司,明器廠,也不該貴妃娘娘管著的。
尚食司女官回去之後,提筆這下這份奏章,七月初一朝會交上去。
旁側的南丞副,李丞副看著,忍不住感歎:“女官大人文采飛揚,就算科舉,也是能行的。”
這話可不是誇張。
能做到五品女官的,筆力自然不差。
她們的尚膳監跟光祿寺挨得很近,那邊的寺卿沒事還找女官大人幫忙潤筆。
這奏章引經據典,行文卻不浮躁,自然極佳。
尚食司女官笑:“終究還是著急了。”
自然說的薑貴妃。
按理說皇宮內城全在她掌控當中,外城也有一半是她的人。
但該著急還是會著急。
尚膳監太穩了,穩到讓她挑不出錯處。
前些年還能徐徐圖之。
這兩年卻不行。
特彆是今年。
天則十三年十一初六月,就是三殿下十四歲生辰。
天祥國嫡長子從高祖下一輩開始,便是十四歲聽政。
如今已經快到七月,所以她著急。
縱然朝中沒人理會絲毫沒有聲音的三殿下,但她還是著急,急著掌控更多東西,好讓她兒子更有機會。
以外人看來,她不用急躁的。
三殿下如今十三,卻毫無名氣,聽說從小啟蒙也不好,人脈根基更是一無所有。
反而薑貴妃的兒子大皇子黨羽眾多,都說母憑子貴,焉不知子也能憑母貴。
縱然薑貴妃還沒當皇後,但她是名副其實天祥國地位最崇高的女人。
後宮當中任何人都趨於她之下。
這也是聖人給她的補償。
可她還在著急。
所以最近頻頻出手。
奏章暫時壓下不送出,尚食司女官整理整理官服,帶著李丞副跟南丞副一起去薑貴妃殿門前再等著。
三人相視一笑,都明白其中意思。
反正等著唄。
看著是著急的,實際上怎麼樣,她們三個心裡有數。
都城那邊既然可以應對,就沒必要強闖,反而趁此機會要點什麼。
走在路上,李丞副忍不住道:“蘇菀就像個小福星。”
幾次關鍵之處都是她在破局。
說句不好聽的,沒有蘇菀她們也可以應對,但肯定要付出些代價。
可有了蘇菀,那直接應付過去不說,還能反殺。
尚食司女官笑:“是了,沒想到我竟然看走眼。”
當初分人的時候,是她把年齡還小的蘇菀分到西膳房,那邊都是年歲小些,沒手藝的。
誰承想竟然給了她這麼大一個驚喜。
“倒也不是女官大人看走眼,實在是蘇菀與眾不同。”
南丞副也是默默點頭,但她想到自家隻會做菜的侄女蓉蓉,原本以為這批宮女裡麵,最拔尖的是蓉蓉,可沒想到卻是蘇菀。
行宮貴妃宮殿裡。
薑貴妃開口道:“她們又來了?”
“是了,原本回了行宮膳房處,可這會又來了,還是要求見娘娘。”
“本宮還以為她們又有什麼法子,現在還不是要來求本宮。”薑貴妃溫和笑道,“還說本宮病著,不好見人,本宮病了這事聖人也知曉,自然不是誆她們。”
薑貴妃還是不放心。
她如何能放心,眼看那個一日一日長大,多少明刀暗箭都能活下來。
眼看要到他滿十四。
這如何能行。
她必然要把整個皇宮牢牢把持,否則怎麼為她的孩子鋪路。
不過那位雖然沒死,但前幾個月見瘦得可見骨頭,大約也跟他娘一樣,是個多病的。
更是該死的。
薑貴妃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手指卻暗暗掐到手心。
這次也是放手一搏,最好尚食司那邊多出亂子,到時候她就有理由把人清出去。
這亂子也不用太多。
一兩日便夠,能讓她做很多事。
現在她隻要拖住就好。
尚食司這些人還以為食材能拖到七月初五?
做夢呢。
百裡之外京都皇宮。
六月二十九,昨日省下來的食材已經放到冰窖當中,好在雜理庫是自己人,冰是不會缺的,也好在天祥國能自己製冰,否則食材也不好保存。
如今天氣炎熱,食材也不好保存。
一大早西膳房右執掌便帶著人去內務府領食材,內務府在幾個膳房中間位置,等西膳房右執掌到的時候。
南膳房右執掌正在跟內務府的人爭論。
跟著的蘇菀也聽得真切。
“什麼沒了?我們有兌牌,領今明兩日的食材,有什麼不對嗎?六月還沒過完吧?”
南膳房右執掌平日也是和氣的人,頭一次見她發這麼大的火。
隻聽內務府的人,更讓人火冒三丈:“我再解釋一遍,你們的例份昨日都已經領完了,要知道你們南膳房原本要負責四千二百宮人,現在呢?沒記錯的話去了行宮一千人吧,這一千人人的夥食費用,你們是給扣下了嗎?”
“這一千人差不多一個月的夥食費,還不夠彌補今明兩天的嗎?”
還能這樣算賬的?!
當初撥例份的時候,內宮就知道尚食司一共八千八百人,要跟去行宮兩千四百人。
所以內宮必然知曉,這些例份就是給剩下六千四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