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淩晨,謝沛還在蘇菀房間門裡。
不要問怎麼進來的,問就是翻牆。
不過這會蘇菀確實想跟謝沛說說話。
“姨娘說她要想想,以前從未想過這件事,所以要想想。”蘇菀道。
其實想字那麼多,蘇菀能感覺到姨娘心裡的不堅定。
邁出這一步確實很難,大多數人邁不出才正常,習慣了身邊的環境,習慣了身邊的人跟事。
可能有些對其他來說難以忍受,但對習慣了的人來說覺得忍忍就過去了。
而且現在過得,還比之前要好很多。
謝沛卻道:“那你呢?其實你大可跟姨娘講,若她留在蘇家,以後你就容易被蘇家拿捏。她是以後你當女官的人質。”
“隻要你說了,她肯定立刻同意離開。”
這是實話。
姨娘什麼很多時候很膽小,但要是為了蘇菀,她肯定會走的,甚至今天晚上離開都可以。
因為姨娘在蘇家,那證明蘇菀,她生母,永遠是蘇家的人,難免要照顧,又或者抽出手來平衡。
但這些蘇菀都沒講,她隻是問姨娘願不願意離開,全憑姨娘的心意。
蘇菀笑:“姨娘不走雖然麻煩了點,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本事很慫,連唬帶嚇,基本都能解決。”
“她是從小養在宅子裡的婢女,什麼都不懂,可能很多人不理解,但在她開店之前,外麵的世界確實太過陌生。所以她作什麼決定都可以,她是姨娘,也是女子,很多時候也她也做不了自己的做主。”
話是這麼說,但蘇菀看著謝沛道:“你吃飯了嗎?”
謝沛也笑:“吃過了。”
“好。”蘇菀道,“我估計姨娘還沒睡,算了,先讓她想吧。無論做什麼決定都可以。”
謝沛總是能看到蘇菀的心軟。
她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但卻能做出執拗的決定。
這種執拗就顯得尤為可愛。
謝沛又看了看蘇菀頭上的如意簪,眼角笑意更深,等過了子時,謝沛又翻牆出去。
外麵趕車的侍衛已經見怪不怪。
反正他們兩個怎麼都要見麵,這可太正常了。
大年初一清晨。
各家都開始拜年,宮裡也不例外,但太子隻要坐在勤政殿,等著大家過來就好,大年初一也就是嘮嘮家常。
也有人試探太子的婚事,但更多人還是在問什麼時候登基。
唯有建極殿大學士同樣穿著常服卻是來告老還鄉的,他老家建州,祖產家業都在那邊,雖然經此一事,家族必然沉寂許多,好在命還在。
原本以為當初那事,雖然他沒有直接站出來,但也表明傾向,事後隻等著太子找理由處置。
沒想到一拖竟然到了年後,趁著大年初一,建極殿大學士找到機會告老還鄉。
謝沛懶得客氣,隻道:“還有什麼請求,一起說吧。”
建極殿大學士語氣一滯,他確實還有個請求。
那便是她孫女的婚事,當初他站隊二皇子,孫女還跟二皇子有了婚約,原本以為要是事成,孫女就是未來皇後。
可現在大皇子遲鈍但不鬨事,還能跟薑貴妃一起過年,看樣子太子不會也會抬抬手。
但二皇子在太廟大肆咒罵,楚婕妤規勸不成,整天幽閉冷宮以淚洗麵。
這種情況還讓孫女嫁給二皇子,他哪配當祖父。
所以這次硬著頭皮求過來,隻希望太子看在他當初是先皇欽點,不對,現在的先皇已經是懷宗了。
看在他是當初元宗欽點,就是太子祖父欽點的份上,罰也好,罵也好,不留體麵,甚至給些刑罰都行。
請太子允許,解除兩人婚約,讓孫女跟他回老家去,縱然名聲受損,也好真的嫁給現在的二皇子,自家也不想再跟二皇子捆綁。
成王敗寇,他認了。
可話還沒說,太子已經問出來。
見建極殿大學士語塞,謝沛懶得多說,原本想直接開口解決此事,卻想到昨晚蘇菀說的那句,她是女子,很多時候她做不來自己的主。
謝沛對這件事倒沒什麼看法,隻是想到蘇菀說這句話的神情,若她知道自己簡單粗暴處理此事也會理解他。
但若稍稍麻煩點,卻給些體麵,她就會用上次亮閃閃的目光看向他。
如同那日獎賞他才留的粥點,所以話還沒開口,謝沛道:“你在京都多留一段時日,讓禮部去辦這件事。”
“倒也不至於累及家人。”
等建極殿大學士離開勤政殿,還帶了不敢置信。
他可是跟著二皇子想奪太子之位!
竟然就這麼放過他?雖然沒有給榮休的體麵,但都奪嫡了,還能告老還鄉,還給家人留有體麵。
甚至還讓禮部去經辦孫女解除婚約的事。
禮部經辦,太子,不,未來皇帝允準。
以後誰還會提孫女跟二皇子有婚約的事?定然沒有。
這個體麵足以讓他的家族喘口氣,同時感念皇上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