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7(2 / 2)

可怕的酷刑一直持續到天色大亮,艾瑟到後來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他躺在地上,蓬頭垢麵,大汗淋漓,像是一隻進氣少出氣多的破爛麻袋,已沒有一點往日的傲氣和矜貴。

邵行看都沒再看他一眼,邁步朝門外走去。快要接近鐵欄時,突然聽到那個人用撕裂的喉嚨艱難地吐字,聲音像是大塊的沙礫摩擦過地麵,嘶啞難聽。

“……我沒有吞噬吸收他。”

邵行的腳步突然一頓。

“他的消失與我無關。”

艾瑟用力抬起頭,看到那個人雖然沒有回頭,卻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的話有了效果,於是怨毒地笑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還活著呢?你們不是看過無數次監控視頻了嗎?我那一刺並沒有命中他的要害,他或許沒有當場斃命,隻是被傳送走了。精神力暴走的劇烈風暴有一定幾率觸動時空規則,哪怕隻是幾萬億分之一的幾率……但的確存在這種可能,不是嗎?”

良久良久,邵行轉過了頭。

他的表情依舊是無懈可擊的冷厲,漆黑的雙眸也沒有任何波動,但艾瑟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像一枚毒果的種子,深深地紮入了對方心裡。

“當然,就算我現在說我是騙你的,其實我吞噬吸收了他,你也不會相信了,因為你根本不願再去相信。”艾瑟荷荷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癲狂。

“我聽說了,你連他的葬禮都沒有出席,還固執地不肯銷掉他的配偶身份,你直到現在都沒法接受他已經不在了!好,好,你不願接受,你想自欺欺人,那我給你希望,可憐又殘忍的希望,你就一直一直地等下去,一直一直地找下去吧。你說我會生不如死,但你也一樣!哈哈哈哈哈!你也和我一樣!!”

溺水的人會死死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哪怕是虛假的,也不願放手。艾瑟完全可以想象,既然邵行不願接受沈祺然的死亡,他就一定會相信自己的話,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想保留最後一絲希望,但這種希望恰恰是最可怕的,就像一直沒有落地的那隻鞋子,隻要沒有結果,他就要永遠在希望與絕望的漩渦中掙紮沉浮,空耗餘生。

詛咒般的嘶吼耗儘了艾瑟最後的力氣,他重新倒在冰冷濡濕的地麵上,不甘心地瞪著血紅的眼眸,死死盯著站在那裡的男人。

“你永遠都得不到塵埃落定的安寧。”他陰毒地詛咒著,隻是聲音已氣若遊絲,“你這輩子都彆想獲得解脫……”

邵行靜靜地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

這個詭異的笑容讓艾瑟下意識顫抖了一下身體,一個念頭突兀地跳入他的腦海——

這個人,是不是已經瘋了?

邵行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了這間陰暗的地牢。不多時,這座監牢裡又傳來了艾瑟痛苦的慘叫聲,輪回般永不會停止的酷刑,又一次開始了。

邵行充耳不聞,他行走在黑暗的走廊中,漆黑的眼眸中,靜靜燃燒起地獄的火焰。

安寧和解脫?他從未想過這種事。

他或許應該感謝艾瑟,讓他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確還有幾萬億分之一的希望,還有幾萬億分之一的可能,將那個人重新找回來。

可能自己的確瘋了,但他一點都不在乎。

哪怕要窮儘一生,哪怕要到生命的儘頭,他都會等下去,找下去,為了那幾萬億分之一的希望,那幾萬億分之一的可能。

永不放棄,至死方休。

***

兩年後。

又下雨了。

他的手肘撐在窗台上,無聊地眺望著窗外的雨景。這裡的人……哦不,應該說這裡的蟲,最不喜歡的就是雨天,因為落下的雨水會打濕它們的蟲翼,讓它們沒法方便地飛行,隻能縮回人類的軀殼裡,笨拙地用人類的兩條腿在地上跑來跑去。

但他很喜歡雨天。

如果不是要小心翼翼掩飾自己的身份,他一定已經快樂地跑出去,像幼稚的孩子一樣踩著水坑蹦蹦跳跳,嗯,還可以爬上路燈高唱一段《雨中曲》,這可是獨屬人類的浪漫。

心情莫名變得很好,雖然並沒有值得開心的事,但能好好活下去,就已經是一件值得時刻開心的事了,連這樣陰雨連綿的雨天,都能讓他的心情比春日的陽光還明媚。

有人在外麵喊了一嗓子,拍了拍門:“老大,演出就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他立刻從窗前站起來,因為動作幅度過大,眼睫上的金粉都抖落了不少。嗚哇,露絲夫人每次化妝都這麼誇張的,反正那些人也不在意他到底是什麼長相,何必這麼賣力地打扮他呢。

拉開休息間的門,外麵已經圍了一圈黑壓壓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保鏢,其中一個紅火色頭發的姑娘一馬當先衝過來,挽著他的手就往外走,周圍的黑衣保鏢立刻跟上,遠遠望去像是一大團黑色的烏雲在狹窄的走廊裡移動。

“快快快,他們等你都等得要瘋了!”紅發姑娘風風火火地為他開路,她突然壓低了聲音,用講悄悄話的聲音對他耳語道,“艸!我真是受夠了,一到繁衍季這幫人就不做人了——當然他們本來也不是人——但瘋成這樣也太特麼的毀三觀了,做不了人它們就老實待在自己的巢裡不好嗎!!我們已經考慮要再給你多加三十個保鏢了,否則我怕你演出到一半就會被他們打暈拖走。”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至於這麼誇張。”

雖然會被本能驅使,但這裡的大部分人還是保留著人類的理智的。

“親愛的,你不要太樂觀好不好。”紅發姑娘哀歎道,“你總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聽我的,這幾天就去配對中心做個登記,反正配偶一季一換,先把這次的繁衍季熬過去再說。”

他有些困擾地笑了笑:“唔,我考慮一下,之後再說吧。”

然後他推開了最後那扇門,舞台上耀眼的燈光爭前恐後地湧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那些人大喊著他的名字,激動得用八隻手,哦不,八隻爪瘋狂揮舞著熒光棒,還有人直接飛了起來,紛紛撞在精神力結界上,宛如撲火的飛蛾,撞得頭破血流還不肯停歇。

“祺然!!然神!!我們好愛你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