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品相來看,丹藥分為下品、中品和上品,同一種丹藥可以根據靈氣外現的多少,來判斷它的功效好壞。藥修煉丹越熟練,丹藥品階越高,比如蘇紅栗以前隻能煉中品清心丹,經過繁忙擺攤後,現在能煉出上品水平。
但眼前的這顆丹藥靈氣卻沒外現,放到鼻尖下麵聞,甚至嗅不到藥香,讓人摸不準它功效如何。
楚在霜用小棍擺弄爐中丹藥,它外表金綠色,骨碌碌地打轉。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照清心丹改的丹方。”楚在霜道,“那這顆是什麼,跟清心丹一樣?”
“不,要是跟清心丹差不多,應該能煉出一爐子,現在就凝成一顆,藥效肯定會不同。”蘇紅栗嘩啦啦翻書,苦思冥想道,“書上沒記載過類似丹藥,它靈氣還不外現,我們隻能試藥了。”
“試藥?”
蘇紅栗點頭:“對,根據我在課上學的,倘若是完全無害的丹藥,靈氣絕對會顯現,起碼能聞到藥香,但要從外表看不出來什麼,丹藥效果就沒法確定。是藥三分毒,靈氣被彆的東西中和,沒法纏繞在丹藥外,那還有可能是毒藥。”
楚在霜:“原來如此。”
蘇紅栗猛合上書,起身道:“我以前也沒試過藥,等我回千金方一趟,詢問一下師哥師姐,該到哪裡買試藥的東西。”
*
千金方,數棟小樓依山而建,從山腳抬頭望去,層層綠茵茵的梯田,皆是藥修所種的靈草。凡是千金方修士駐足之處,便沒有草木荒蕪的地方。
屋簷之下,楚在霜站在門外,等待蘇紅栗出來。這裡是藥修換取材料的地方,時不時就能看見腰掛黃葫蘆的修士進出,手裡還抱著靈草或丹爐。
屋裡,蘇紅栗站在櫃台前,正跟白衣男修交談,迷茫道:“單河師兄,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抱歉,紅栗,我的意思是,你在我這裡也換不到試藥的東西。”白衣男修容貌秀氣,他名叫單河,手中持卷冊,為難地笑道,“其實連我都很少試藥,唯有師尊他會做這事,大家基本都照現成的丹方來煉。”
“但師尊他最近不在山上……”蘇紅栗麵露難色。
單河抬眼一瞄,他看到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的某人,好奇道:“那是你朋友嗎?”
“啊,是,她在等我。”蘇紅栗回頭一看,支吾道,“她不是藥修,就不敢進來。”
單河麵色和善:“沒事,你讓她進來吧,現在沒什麼人來兌換藥材,不會影響到誰。”
楚在霜正暗中觀察,她瞧蘇紅栗朝自己招手,這才走進屋裡,來到對方身邊:“怎麼了嗎?”
蘇紅栗垂頭喪氣:“師兄也很少試藥,這裡換不到試藥的東西。”
“那外麵能買到嗎?”楚在霜提議,“我們去浮遊街逛逛,或者拜托誰幫忙找。”
單河疑惑:“你們那麼想試藥?”
“對,真的很好奇。”
畢竟雙生靈心花沒被書籍記載,好不容易煉製出丹藥,肯定有不一般的效果。
單河略一沉吟,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很猶豫。
楚在霜瞧他欲言又止,問道:“師兄想說什麼?”
“這……”單河道,“其實試藥不需要什麼東西,我作為師尊的入室弟子,親眼見他試過幾次,方法沒有什麼難的,一般取少量丹藥,再讓靈獸來服用,觀察後續的反應。”
蘇紅栗:“但服用的不是整顆丹藥,功效肯定會有差彆?人和靈獸也有不同?”
“是的,所以還有種辦法,讓人來服用試藥,這也是我不想說的緣由。”單河長歎一聲,“師尊就最愛自己試藥,倒是將藥效掌握明白,可不是將自己嗓子毒啞,就是吃完後頭暈眼花,我早勸他這樣不行,但他每次煉完還吃,根本就盯不住。”
蘇紅栗幡然醒悟:“對啊,丹藥和靈草一樣,還可以自己試……”
“不行不行,這不合理,藥長老修為有八葉初期,他中毒後沒那麼容易死,你亂吃藥真的要涼!”楚在霜看破其主意,連忙擺手製止,又請教道,“那要是用靈獸試藥呢?一般該怎麼做?”
“靈獸的話,一般挑拾芽獸或天寶鼬來試藥,主要它們在野外就啃食靈草,本身具備一定的恢複能力,體質也跟普通修士差不多。”單河耐心道,“不少龍虎峰修士馴養它們,就是讓它們在小洞天裡探路,隻要它們走過的地方,那必然沒有毒和危險,修士也能安然通過。”
“天寶鼬?”
楚在霜和蘇紅栗對視一眼,她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一人。
*
池邊樹下,一方棋盤放在石麵上,被當做天寶鼬墊腳的桌子。
棕黃小鼬有黑亮的圓眼睛,它兩隻短手正抱著一枚清心丹,哢嚓哢嚓咬個不停,憨態可掬望著四人,還不知自己接下來的試藥命運。
楚在霜等人環坐桌邊,都在盯著桌上天寶鼬,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漫長僵持後,終於有人率先打破沉默。
“不行,我還是覺得不行,你倆好長時間不搭理我們,一碰頭就是要拿小天試藥,我絕對沒辦法接受!”李荊芥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又望向斐望淮,哀鳴道,“望淮,你說句公道話,她們天天煉藥不理人,有事相求才來找我們,這種事能忍嗎?”
斐望淮手握扇柄,卻沒替其出頭,他眼睛笑如彎月,溫和道:“可以快點試藥嗎?我待會兒還有事。”
最近,他在尋找通天塔內密道,想傳送島外跟白骨老碰麵,卻突然被他們叫來過家家,著實有點頂不住。
“不要再偷偷去通天塔修煉了!”李荊芥聽他語氣平淡,震聲道,“這種鼬命關天的時刻,你作為店裡小天的後輩,曾跟它一起擺攤賣藥,難道就不該表示一下!”
“我願意為它寫一幅挽聯。”
“……”
李荊芥搖頭:“太殘忍了,太殘忍了,你們為了丹藥,竟不管它死活。”
“但天寶鼬本就是用來探毒探寶的靈獸,否則沒有被馴養的意義,你不讓它試藥,反而更不合理。”斐望淮平靜道,“等你修為再高一點,它早晚還得去探毒。”
楚在霜點頭附和:“是啊是啊,與其讓它接受外麵的毒打,不如我們先毒……不是,我們先教它適應殘酷的修士環境。”
蘇紅栗捧著小碟,其中裝有丹藥碎屑,保證道:“我隻切下一點點,相比起整顆丹藥,藥力就隻有一成,不會傷及它性命。”
“道理我都懂,但沒法接受。畢竟對我來說,它不隻是靈獸,更是我的朋友。”
李荊芥捧起桌上的天寶鼬,深情道:“我知道試毒是它的命運,但這一天應該晚點到來,誰讓小天是我見過最單純善良的靈獸。”
“它對你這麼特彆嗎……”楚在霜懵道,“那不然再找隻靈獸,也不是就非它不可。”
正值此時,天寶鼬被李荊芥舉在掌心,它爪中清心丹掉落,頓感氣惱地低下頭,直接怒咬他手指一口。
“哇——”李荊芥猝不及防挨咬,他試圖掙脫鼬口,卻被死死地叼住,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快給它試藥,快給單純善良的它喂藥!”
“……”
片刻後,蘇紅栗給李荊芥治療傷口,楚在霜和斐望淮則圍在桌邊,打算讓站在棋盤上的天寶鼬吃藥。
天寶鼬麵對二人絲毫不懼,它圓滾滾的眼珠一轉,用小爪梳理油滑毛發,吃飽喝足後頗為愜意,還懶洋洋地縮成一團。
楚在霜握著小碟,她用細長的金屬小勺舀起藥屑,小心翼翼地遞到天寶鼬嘴邊,誘哄道:“大郎,該吃藥了——”
天寶鼬將頭一撇,它躲開金屬小勺,絲毫沒張嘴的意思。
“為什麼?”楚在霜低頭看藥屑,不解道,“難道是它覺得不好吃?”
斐望淮思索:“剛才啃那麼多清心丹,估計早就吃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