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喜第113天(1 / 2)

衝喜[重生] 繡生 10148 字 3個月前

朱聞秘密去了的陸州。為了不叫楊不韙發現端倪, 明麵上的借口說的是去周句鎮接手金礦。實則到了周句鎮之後,他便會由周句鎮轉道,直接去了陸州。

而楊不韙果然沒有察覺不對, 在朱聞走後的幾日,他暫時沒有動作,反倒是暗中盯著他的暗衛來報, 說是與楊不韙暗中聯係的那人悄悄出了城,去了城外的一處小莊子。那莊子裡約莫有二十餘人, 應都是死士。

葉雲亭便猜測楊不韙差不多要尋機會動手了。

他也不急, 每日還和之前一樣,白日裡忙碌製衣坊的事情,時不時再同朱烈去外城巡視一圈, 查看外城的建設進度。隻等著楊不韙出手。

如此時間一轉就又過去了數日, 這一日, 葉雲亭正與朱烈商議著如何給流民安置住所之事,就聽下頭來報,說是外城的流民起了糾紛, 甚至還有了傷亡。

“怎麼回事?”葉雲亭一驚, 立刻起身, 示意朱烈流民安置的事宜押後再談,隨著那報信的官員出了都督府。

外城的建設正在逐漸完善, 流民也開始安頓下來, 若是再生出亂子, 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有兩撥人打了起來。”報信的官員邊隨著他往外走, 邊將大致情形說與他聽。

大約是這些流民在最近這些日子裡, 互相之間關係好的常常在一處乾活一處休息, 逐漸抱團形成了小團體。因為平日裡這些流民都是各乾各的活計, 也沒有起大的衝突,便也沒有人管這些流民私下拉幫結派。但今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兩幫人忽然在早上出工時打了起來,在死了兩個人,又傷了十幾個人後,事情就鬨大了。

這時候拉幫結派的壞處就顯現出來了,死了人那一邊的要血債血償,不肯善罷甘休。那傷人的一邊也護著動手的人,死咬著不承認是自己傷的人。兩邊僵持不下,流民組建的自衛隊倒是帶人去調解了,但雙方都不肯服氣,局麵一時僵持不下。

自衛隊的領頭害怕事情鬨大。便趕緊往上報,這才傳到了葉雲亭這裡來。

葉雲亭急匆匆的腳步一頓,掃過那領他往城外去的官員,目光微沉:“怎麼這等小事都解決不了,還要往我這兒報?”

那報信的是個七品小官,最近被調到了外城去辦事,葉雲亭與他也打過幾次照麵,這人性格怯懦,但勝在聽話肯乾,平日裡聽令辦事,雖然沒什麼主見,但手裡的事情也沒出過岔子。如今遇見了這樣的事尋到了他這裡來倒也說得通。但問題是這人並不是會越級辦事的人,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應當先去尋他的頂頭上司曹毅仁才對。就算事態嚴重,需要他出麵,也該是他的頂頭上司來報。

如今貿然尋到了他這裡來,葉雲亭不得不多留了幾分心眼。

那官員聞言愣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說:“曹大人昨晚喝多了酒,今日身子有些不適,還在府中休息。”

其實這不過是他委婉些的說法,實則是昨晚他的頂頭上司喝得爛醉如泥,今日他尋過去時,人還沒清醒過來。他怎麼叫也叫不醒,自己又拿不定主意,生怕耽誤了時候鬨出大亂子,沒法子之下才來尋葉雲亭去主持大局。

“喝多了酒?”

大約是楊不韙這個惡狼在側,葉雲亭不由多想了幾分,這個節骨眼上流民出事,偏偏負責此事的官員又喝多了酒,使得下頭的人不得不尋他來拿主意。

這些日子他和曹毅仁打交道不少,平日裡兢兢業業,並不是那等沒有分寸隨意瀆職之人。

這一出看起來倒像是算好了一般,先是故意灌醉了曹毅仁,然後鬨出亂子來,底下人沒了主心骨,便隻能來尋他。合情合理的引他去外城。

“可知道是與何人喝酒?”

“下官不知。”那官員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曹大人雖然嗜酒,但他平日常同下官說酒醉誤事,是以除非休沐,不然滴酒不沾。”

今日出事後他尋去,發現頂頭上司醉的不省人事,雖然有些奇怪,但想著可能是對方得了什麼好酒才沒忍住,是以便沒有多想。

沒問出什麼結果來,但葉雲亭仍然多留了個心眼。

兩人趕到外城,就見兩撥人猶在對峙。中間的空地上擺著兩具蒙了白布的屍體。兩邊人情緒都極其激動,有痛哭的,也有破口大罵的。

因自衛隊在中間攔著,才勉強沒讓兩邊又打起來。

葉雲亭在外頭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了一些。

這兩撥人,一撥是北疆本地的流民,而另一撥則是其他州府逃難來的流民。兩撥人因為地域不同,天然地劃分了立場,類似本地人與外來人之間的矛盾,兩撥人之間平日裡就積累了諸多矛盾和摩擦,直到今日一早,北疆這邊的流民裡死了人。

死的人是個少年,乃是北疆流民這邊的領頭人之一的親弟弟。更巧的是,這少年昨日還與幾個人發生了口角,起了點衝突。那與他發生衝突的人毫不意外歸屬於另一撥外來流民。

發現少年的屍體後,那領頭人就直接帶著人找上了對麵去質問,懷疑是對方懷恨在心殺了人。兩撥人之間本就積怨已久,見這領頭的氣勢洶洶地找上門要給弟弟報仇,阻攔之時便推搡了起來,然後便打了起來。

出麵的都是年輕氣盛的男人,打架時紅了眼,不知怎麼就死了人,於是局麵一發不可收拾。

葉雲亭皺了皺眉,總覺得這裡頭不太對。

外城的流民眾多,聚集在一起難免會有矛盾摩擦,葉雲亭對此是知曉的。但這些流民都很珍惜來之不易的安穩日子,是以雖然有摩擦衝突,卻從不會動手,最多也就是口角幾句——他們怕鬨大了會被趕走,因此都還算有分寸。

但今日的場麵,卻處處都充斥著怪異感。

葉雲亭一邊思索著,一邊現身,走到了兩撥人中間。

自衛隊的頭領見他過來,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對峙的兩撥人瞧見他,也安靜下來,還有人喊道:“王妃,他們欺人太甚,您可得給我們主持公道!”

話音剛落,另一撥人立刻反口譏諷:“要評理也是我們評理,你們一大早衝過來喊打喊殺,還殺了我們的人,就該被抓起來!”

“賊喊捉賊你們要臉不要?!殺人償命,就該將你們都抓起來,全都趕出北疆!”

“沒錯!你們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

才安靜的人群又吵嚷起來,自衛隊頭領喊了幾聲也沒人理會,隻能抹著汗去維持秩序,免得群情激憤之下衝破了防線打起來,傷了王妃。

葉雲亭站在中央,並未出言阻止。他冷眼看去,就見兩撥人都爭的麵紅脖子粗,人群不斷往前擁擠著推搡著。

他目光微凝,緩緩掃過每一張充滿怒意的麵龐,然後便發現了不對勁。

這些流民都未曾讀過書,罵起來難聽,更沒什麼條理,就是純粹地在宣泄情緒。但其中有那麼幾個人,話不多,麵色也十分冷靜,可但凡出聲,字字句句都在挑動這些流民的情緒。就像一滴水入了滾油,激起油星四射。

他眸光微冷,幾乎已經確定了這場衝突是有人在其中煽風點火,刻意挑起的。

而目的……若他猜的沒錯,多半是為他而來。

一旦這些流民情緒失控打起來,他身處其中,被打紅了眼的流民“不小心”波及再合理不過。

看著群情激憤,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的兩撥流民,葉雲亭卻並沒有退縮。他自袖中拿出一枚銅哨吹了一聲,響亮的哨聲回蕩在上空,叫憤怒的人群勉強找回了理智,安靜下來。紛紛看向中間的葉雲亭。

葉雲亭收起哨子,仍舊是溫溫和和的模樣:“事關兩條人命,不是諸位吵架就能吵出結果來的。你們兩方各自推舉出領頭人來,隨我去衙門處理此事。我必將此事查明,秉公處理。”

話落,在場的人麵麵相覷,永安王妃這些日子所作所為令人信服,是以他們沒有猶豫太久,北疆流民這邊就有人站了出來:“被殺的是我小弟,我隨王妃去衙門,隻求王妃還我小弟一個公道,將罪人繩之以法!”

見對麵出了人,外來流民這邊也有個老者站了出來:“人絕不會是磊子殺的,倒是今天他們殺了我們兩個人,大家都能作證。老朽讀過幾天書,也願意同王妃走一趟。”

葉雲亭正要開口叫人隨自己去衙門,就聽外來流民那一邊有人開了口,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好叫人聽見:“這進了衙門,後麵怎麼樣我們大家夥也不知道啊。”

有人立即附和:“是啊,他們都是北疆人,咱們是外來的,也沒人給我們撐腰……”

對麵一聽又不樂意了:“你們胡說什麼?王妃最是公正,你們誣賴我們不成,又想抹黑王妃麼?”

原本快要平息的事態,因為幾道不同的聲音,又被挑起了火星。

葉雲亭眯了眯眼,指著一人道:“將他帶上來。”

被指中的人周圍頓時空了一小塊,他慌亂地四顧,梗著脖子質問:“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王妃要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