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的算命師們算得準就是大仙、算不準就是騙子，在下一卦算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哪個形態。
也稱做薛定諤的算命師。
謝小意一邊科普天機閣，一邊還給朋友開脫：“我這個朋友是算得墜準的，信我！”
衛淩霄：“嗯，信你。”
謝小意：總覺得有點敷衍。
但是沒有關係，隻要淩霄君見了他朋友，就知道什麼才是天下第一算命師！
謝小意的朋友常年居無定所，上一次見麵也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不過他算了一卦，知道謝小意日後會有事來找他，於是留下了一條信息，說這段時間都會在啟風城。
好巧不巧，啟風城就在仙華宗的山門附近，算是管轄區域之內。
背靠大樹好乘涼。
因為有個仙華宗做靠山，啟風城是發展得順風順水，從一個一兩百人的小鎮發展成了如今常駐人口上萬的大城。
在沒進去之前，謝小意還在擔憂會不會城門口已經掛上了通緝令。
衛淩霄看出了他的想法，一哂：“他們不敢如此。”
亦或者說，他們並不敢在明麵上與淩霄君鬨翻，隻敢暗地裡惡心一下。
果然，等進入啟風城後，裡麵一片熱鬨祥和，沒有任何風雨欲來的征兆。
謝小意暗自放下了心。他按照朋友留下的消息找去，來到了啟風城中央最高的一棵大榕樹下。
大榕樹位於啟風城的西北角，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歲月，樹蓋茂盛廣展，需要五六個成年男子手牽手才能合抱得過來。
日光穿過樹葉，就如被打碎的金沙，被隨手撒在了地上。
謝小意看了一圈，沒找到他的朋友，隻看見一個瘸了腿的乞兒躺在一旁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謝小意走了過去，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算命的？”
問了兩遍，乞丐好像才聽到一般，懶懶地撐起了眼皮：“來找人的？”他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懂了嗎？”
這是要錢的意思。
謝小意摸了摸口袋，半響：“算了，我不問了。”
乞兒：“……”
謝小意攤手：“沒錢。”
乞兒可能沒想到會遇到在乞丐麵前賽窮的，眼看著人要走了，他隻能無奈喊住：“你是找那個瞎子吧？”
謝小意停住了腳步：“你知道？”
他的朋友就是個瞎子。
天機閣的弟子修得是偷窺天機的路子，受天機連累，每人都是五弊三缺之命。鰥、寡、孤、獨、殘，總要占一個。他朋友就是個瞎子。
乞兒：“他早上還在這裡擺攤，中午大呼倒黴，就匆匆忙忙走了。走之前還告訴我，若是有人來找他，就讓我轉達一句話。”
謝小意：“什麼話。”
乞兒說：“他說，‘往這邊走，就能解決你的問題’。”他抬起手，指了一個方向。
謝小意百思不得解。
天機閣主分明是算出了他要前來，卻避而不見，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怕惹上麻煩？
不過他不願意見，便有的是法子使兩人見不著麵。謝小意也沒想著浪費力氣，暗自記下了乞兒所指的方向就罷。
人來了又走。
乞兒躺了回去。
等謝小意離開後沒多久，就有一個頭戴帽子，身穿道袍的青年躡手躡腳地走了回來。
他長相清秀，一雙眼睛緊閉，此時探頭探腦的，有些猥瑣：“人走了？”
乞兒：“走了。”
這瞎子正是天機閣主，他確定謝小意已經走了後，當即鬆了一口氣。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大榕樹下，複又支起了一個算命的攤子。
他捏著一把羽毛扇，扇了扇風：“哎，不是哥們不願意見你啊，隻是……實在是沒有辦法！”
乞兒嗤笑了一聲。
瞎子眼盲耳利，當即用扇子敲了敲攤位小桌，發出“咚咚”聲響：“你懂什麼？你知道他旁邊的人是誰嗎？我壓根惹不起！”
乞兒：“你惹不起？你不僅惹得起，還敢算計他。故意指了一個錯的方向，真有你的。”
瞎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搖了搖頭：“不可說，不可說啊。我都是為了保住我朋友的性命啊！”
乞兒翻了個白眼，閉上了眼睛繼續酣睡。
-
出了啟風城。
謝小意和衛淩霄朝著乞兒所指的方向而去，後麵跟著個拖油瓶龍三。
走出去一段山路，謝小意突然開口：“為什麼我們要走路？”
龍三：“？”
謝小意：“我們不是都會飛嗎？”
時間全花在走路上麵了！
衛淩霄輕咳了一聲：“我現在不好動用修為。”
他本就有心魔，又不知哪裡冒出了魔氣侵蝕汙染了他的劍氣。在魔氣被驅趕出去之前，他暫時不能動用修為。
謝小意：“……”
他總覺得，自從遇到衛淩霄以來，他不是在失憶，就是在發病，要不就是在發病的路上。
謝小意陷入了沉思。
難道他是黴逼？
一直沒有存在感的龍三弱弱地舉起了手：“我可以帶你們哦。”
謝小意回頭看了過去。
龍三努力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假笑男孩.jpg
謝小意摸了摸下巴。
用童工啊，犯不犯法？
當然是不犯法啊！
有代步工具，不用白不用啊。
龍三有求於人，自然不廢話，當場顯出了原型，將尾巴當做梯子方便兩人上來。
衛淩霄先走了上去，立於半空中，等待著下方的人。
謝小意三蹦兩跳的就上去了，抬頭看見衛淩霄朝著他伸出了手。
他搭了上去。
衛淩霄微微用力，將人拉了上來。此時龍三禦風淩空，龍身顛簸了一下，謝小意措不及防撞上了衛淩霄的胸膛。
謝小意的額頭抵著一處堅硬。
其實衛淩霄看起來滿身書卷氣，像個弱不禁風的年輕人，但實際上身上有料得很，肩膀寬闊、胸膛堅硬，覆蓋著一層不誇張的肌肉，再加上……
想著想著，謝小意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嘖。
不能胡思亂想。
謝小意默念了一遍靜心咒，好不容易平複下心緒，默默拉開了與衛淩霄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衛淩霄道：“過來。”
謝小意：不過來。
在風中，衛淩霄的聲音聽起來也柔和了一些：“過來，靠近些。”
謝小意站得遠遠的，拉高了聲音，隔空對話：“過來乾嘛？”
衛淩霄理所應當地說：“裝給魔族的人看。”
謝小意嘀咕：“這麼高，魔族也看不見啊！”
衛淩霄淡淡道：“既然偽裝，就要像一些。”
謝小意瞅瞅他，竟看不出一絲徇私的模樣。於是磨磨蹭蹭地過去。
衛淩霄垂下了眸子：“不夠像。”
謝小意想了想，把自己的手塞到了衛淩霄的手裡，兩人的手指交疊在了一處：“夠了嗎？”
衛淩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認真思索，思索過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不夠。”
謝小意乾脆抱住了衛淩霄的手臂，將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眨巴眨巴眼睛：“現在夠了嗎？”
衛淩霄一臉冷淡地點了點頭：“尚可。”
謝小意見他這副模樣，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詞——狗男人。
他哼哼了兩聲，故意說：“你看著我。”
衛淩霄聽話地垂眸看了過去。
謝小意：“你看我的樣子，想到的是你的白月光，還是我啊？”
送命題。
看你這麼回答。
衛淩霄沒有猶豫很久，就給出了答案：“你。”
謝小意不信：“真的嗎？”
衛淩霄從容道：“我從不騙人。”
謝小意開玩笑似的道：“你的心魔因你的白月光而起，不如將我當做替身，也好緩解心魔。”
衛淩霄不容拒絕地說：“不可。”
謝小意刨根究底：“為何不可？”
衛淩霄：“沒有為何，就是不可。”
謝小意突然覺得兩人好像在說車軲轆話，於是閉口不談。
衛淩霄也閉眼，體內靈氣流轉，壓製心魔，順便將沾染上的魔氣排出。
龍背上一片安靜。
龍三感受到了詭異的氣氛，不敢說話，它埋頭飛啊飛啊，等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陌生的場景，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飛錯方向了？
龍三一雙大眼睛迷茫無措，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但他又不敢問，按照之前的記憶，閉著眼睛找了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反正飛錯了他們也不知道。
龍三暗自安慰自己。
它不知道的是，現在飛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而之前乞兒指的方向也是錯的。
負負得正。
用句俗套的話來說，就是命運的車輪在不可抗力之下，重新回到了正軌。
當然，所有人都一無所知。
龍三在埋頭苦飛。
謝小意看著衛淩霄發呆，衛淩霄正在驅除魔氣的關鍵時刻，各種負麵情緒湧現，他口中喃喃，發出了聲響。
謝小意聽著，像是一個人的名字。他莫名地發酸。
狗男人。
還說沒想把他當替身？口中都念著白月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