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1 / 2)

連柔看著狼狽不堪的女官,又抬眼望著麵色森寒的驃騎將軍,她心裡有些害怕,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質地輕薄的褙子剮蹭到了帶著木刺的欄杆,撕拉一聲撕毀大片。

伏廷早就知道連氏女膽小,卻沒想到她居然能軟怯這種地步,好在她心地良善,也從不會慷他人之慨,瞧著還算順眼。

“你怕什麼?”

身量頎長的青年往前闊步向前,他麵色蒼白,一雙眼黑如點墨,像是能把所有光線卷入其中的漩渦。

連柔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躊躇地站在原地。

伏廷掃都不掃女官半眼,他右手握著刀鞘,在左手掌心裡輕輕叩擊,滿是興味地望著滲出細汗的粉白肌膚,胸臆中翻湧不休的暴虐也在淺淡甜梨香中逐漸平複。

“沒、沒……”

連柔話還沒說完,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看,發現是月娘扶著牆壁緩緩走出來。

“伏將軍,好久不見。”

“公主有禮。”

俊美麵龐上的戲謔之色儘數收斂,伏廷衝著月娘,或者稱她長公主更為恰當。

“我的侍女不懂事,衝撞了柔兒和將軍,還請兩位莫要見怪。”

長公主在出嫁後才盲了眼,她雖看不見東西,頭卻偏向了女官的方向,上挑的眉微皺,顯然心情不佳。

女官名叫竹奚,跟在她身邊的年月也不短了,可惜生了不該有的念頭。

“陳王殿下還在等著公主,臣派人將您送回行宮。”伏廷語氣淡漠。

長公主點了點頭,她對身邊人的容忍度極高,輕易不會責罰她們,否則竹奚也不敢如此囂張。

女官連滾帶爬地衝地上爬起來,想扶著主子,隻期期艾艾喚了聲“殿下”,就被長公主拂開了手。

“敢問將軍,奴婢背主,該如何處置?”

伏廷視線落在連柔身上,未曾挪開:“依本朝律例,應處絞刑。”

竹奚麵色霎時間變得鐵青,她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兩手緊緊攥住長公主的裙裾,聲淚俱下地哀求:

“殿下,打從您出嫁前,奴婢便一直伺候在您身邊,自忖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您為何如此

心狠,非要置奴婢與死地?”

豔麗麵龐仿佛籠罩著一層寒霜,長公主譏誚道:“今早你將本宮誘入林中,眼睜睜地看著本宮被蛇咬傷,你借口回行宮取藥,卻一去不返,把本宮留在原地,有許多山匪就在附近,他們明顯是在找人。”

長公主眼盲,心卻看得清楚,她偏過頭,衝著伏廷說:

“伏將軍,本宮在魚泉多有不便,竹奚這丫鬟就交給您處置了。”

活了二十多年,伏廷見過不少背主的奴才,卻沒想到長公主身邊的女官也會如此大膽,放著陽關道不走,非要往幽冥地府闖一闖。

他挑了挑眉:“公主放心,臣定不負公主所托。”

話落,伏廷輕輕拊掌,就有兩名孔武有力的鎮北軍走出隊列,分立左右鉗製住竹奚的胳膊,將不斷喊叫的女子拖了出去。

連柔呆呆望著地上拖拽的痕跡,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想起前世,長公主早早斷送性命,那樣金尊玉貴的公主,心胸開闊,本不該如此。

可她心裡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止不住地害怕,絞刑啊,用繩索生生將女官勒死,那人四肢會慢慢僵硬,麵頰淤紫,最終血液凝滯。

連柔兩腿發軟,脊背緊靠在牆壁邊緣。

磚石冰涼、冷硬,硌在身上格外難受,卻不及那雙突然出現在視線中的皂靴。

此時鎮北軍已經護著長公主離開彆莊,莊戶奴仆不敢惹怒了驃騎將軍,紛紛避開廂房,院中隻剩下連柔和伏廷。

黑眸緊盯著連柔,伏廷再一次想起自己養過的那隻雪狐,毛發細軟光滑,尤勝最名貴的蜀錦。

他突然伸出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揉了揉少女額角的絨毛。

果然如他所想,柔軟像初綻的嫩葉。

可惜眼前的這隻狐狸像是嚇著了,即使沒了退路,依舊瑟縮不寧地閉著眼。

“連柔。”

青年聲音低沉,蒙著血絲的黑眸格外明亮。

連柔強壓住那股子心悸,她深深吸氣,竭力保持平靜。

“你應該管我叫什麼?”

連柔不明白他的意思,杏眼略微睜開,試探著說:“舅舅?”

“既然知道我是你舅舅,為什麼要害怕?虎毒不食子,本將軍就算再禽獸,也不會對自己的外甥女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