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2 / 2)

了這話,連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若真是伏廷的血親,自然不怕他的煊赫威嚴,不懼他的雷霆手段。

偏偏她不是。

她僅是長夏伯名義上的女兒,連姓氏都未改,跟從一品的驃騎將軍無任何瓜葛。

連柔沒把伏廷的話當真,但她卻不敢反駁,隻咬著唇輕輕點頭。

伏廷掌管軍政多年,自少年起便和軍營中的那些老油條打交道,與他們相比,連柔稚嫩地不值一提,她的心思根本無從遮掩。

“怎麼?你不相信舅舅?”

連柔急忙否認。

“罷了。”伏廷不願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環顧四周,突然湧起幾分困意,抬手指著不遠處的涼亭,他道:“隨我過去。”

鄉間僻壤的亭子自然比不得將軍府修繕精巧,立柱是用劈砍去枝丫的樹乾製成,棚頂鋪著厚實的茅草,地上擺了兩張藤編的椅子,便算是納涼的好地界兒了。

連柔按照伏廷的吩咐,坐在其中一張藤椅上,她兩手放在腿上,惴惴不安。

近段時日陪都混進了幾名北魏派來的奸細,鎮北軍將人揪了出來,伏廷親自設獄審問,不免用上了酷戾手段,被血氣一激,脾性變得越發暴虐。

之所以把女子喚到跟前,是因為她身上的那股甜梨香有安神的效用,能讓他情緒平複,順利入眠。

這會兒青年同樣坐在藤椅上,他仰著頭,緊閉雙眼,濃黑至極的鬢發配上殷紅唇瓣,隻看著便覺得脊背生寒。

連柔在亭子裡坐了許久,伏廷不出聲,她就不能起身。

她不確定男人是不是睡著了,因此也不敢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響,生怕惹惱了他。

可連柔越是擔憂,事情就越往相反的方向發展。

突然,她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荒草落葉中遊動,循著聲音往前看去,是條手腕粗細的黑蛇高高探起身子,不斷吞吐蛇信。

連柔嚇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張了張嘴,打算將伏廷喚起。

還沒等開口,她腦海中便浮現出男人沉黑暴虐的眸光,頓時遲疑了。

隻片刻功夫,那蛇越來越近。連柔怕伏廷不假,但她卻更懼怕這種滑膩冰冷的動物,現下她咬緊牙關,拿起放在桌麵上鑲嵌寶石的佩刀,想

將蛇嚇走。

許是禽畜能察覺到人的情緒,黑蛇並沒有理會連柔的威脅,繼續前行,與兩人間隔的距離不到一丈。

掌心滲出細細一層汗珠兒,女子眼圈泛紅,還沒等她拿刀迎上前,身後便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連柔回過頭,發覺先前睡熟的青年早已醒轉,眼底不見一絲惺忪,反而清醒到了凜冽的程度。

“舅舅,有、有蛇……”

少女低聲說了一句,小跑著站在伏廷身側,頰邊滑落的汗珠透明晶瑩,原本似有若無的梨香也變得愈發濃鬱。

“一條蛇罷了,有什麼可怕的?”

伏廷嗤笑一聲,他從藤椅上站起身,邁開長腿迎著黑蛇走去,也不知是不是驃騎將軍身上的氣勢太過駭人,方才衝著連柔囂張吐信的蛇竟灰溜溜的移了方向,不多時就遊弋出涼亭的範圍內。

危險解除,連柔低頭望著手中的佩刀,又怯怯抬眼看向伏廷。

纖細指節雪白,淡粉指甲旁邊便是色澤濃豔的雞血石,在寶石映襯下,更顯肌膚如玉。

察覺到伏廷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手上,連柔慢慢伸出胳膊,將佩刀放回木桌。

一時間除去風聲,周遭徹底安靜下來。

“是我不好,不該亂動舅舅的貼身之物,還請您責罰。”

連柔躊躇站在原地,小臉上透出濃到化不開的羞愧,她眉眼低垂,不敢辯解,也不敢去看伏廷的神情。

“哦,那你說說,我該如何責罰你?”

長而濃密的眼睫不安地輕顫著,伏廷欺身逼近,他身上透著一股鐵鏽的腥甜,連柔曾經被取過無數次的血,這種味道早就深深印刻在她腦海裡。

每次取血的時候,她胃裡不住翻湧,最開始還會吐,後來她食不下咽,就隻是乾嘔而已。

連柔忍不住後退,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說完,她覺得不太妥當,又猶豫著補充:“若是舅舅不嫌棄,我給您重新打造一隻刀鞘吧?”

伏廷根本不想要什麼刀鞘,他瞥了一眼少女紅潤潤的耳根,淡聲道:

“既然要賠禮,須得我親自挑選,眼下尚未想好賠償之物,你先立下字據,日後遵守承諾便是。”

連柔乖順頷首,她折返廂房取來紙筆,坐在木桌前,認真思索著“欠條”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