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那乞丐曾經住過的。
青苓扶著主子，將人帶進屋內，小聲嘀咕著：“幸虧床褥早就洗過一回，否則讓乞丐睡過，小姐又哪能睡在上麵？”
連柔坐在床畔，聞見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她搖搖頭，語氣溫和又柔軟，“自今日起，陪都中再沒有長夏伯府，我又算哪門子的小姐？比起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青苓知曉小姐不愛聽這種話，她眼珠一轉，沒再多言。
夜裡吹熄燈火，連柔躺在床上，她胳膊掩在薄被中，不知怎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乞丐的輪廓。
說來也奇怪，那人中了噬身毒，渾身呈淤紫色，初時露在外麵的皮膚還長滿膿包，連五官都瞧不清楚，連柔卻覺得他熟悉，仿佛在哪見過。
她曲起指節敲了敲腦袋，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乞丐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日後再沒有見麵的機會，也不必多費心思。
翌日清晨，連熙微仍未歸來，焉氏心內焦灼，眼眶下青黑一片，那副憔悴的模樣讓連柔心疼不已。
“您彆著急，我出去打聽打聽，總會有消息的。”
焉氏揉按眉心，嗓音沙啞：“陪都城這麼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希望熙微平安，千萬彆出事……”
連柔清楚地知道，連熙微此刻就在魚泉，但她卻不能說出口。
無奈之下，她隻能抱住母親消瘦的肩膀，安撫道：“您還有我，柔兒會一直陪在您身邊，好好照顧您。”
連柔在主臥內呆了小半個時辰，邁出門檻時，她眼圈泛紅，用沁涼井水中浸過的帕子敷了好一會，才恢複如常。
對於母親而言，自己跟連熙微都是她的孩子，即便連熙微做了再多錯事，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眼見著小姐情緒不高，青苓變著法逗她開心，“前幾日咱們經過夜市，您還看了好幾眼，要是覺得新鮮，不如今晚去夜市逛逛？”
聽到“夜市”二字，連柔眼神一亮，她半跪在地上，自床底取出先前藏好的箱籠，裡麵放了許多首飾，既有二夫人傅氏送的，也有長公主賞賜的。
她來回清點數次，想到這些珠翠換成銀票的樣子，頰邊露出淺淺的梨渦。
青苓在連柔身邊伺候的時日也不短了，鮮少見到小姐笑得這般燦
爛，她看直了眼，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呐呐說：
“您若是喜歡，奴婢便幫您戴上，這副珊瑚耳鐺顏色正，戴起來肯定好看。”
連柔對打扮自己沒什麼興趣，她拿起一隻翡翠鐲，輕聲問：“本朝翡翠價格偏低，但這隻鐲子成色極佳，應當能賣出幾十兩紋銀吧？”
“奴婢也不知道……”
青苓垮了臉，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小姐竟是存了將珠釵首飾典當的打算。
城中出名的當鋪有好幾間，連柔準備每家都去問問，免得她不懂行情，被人騙了去。
原本連柔的性情有些怯弱，但想想母親，她胸臆中又生出幾分勇氣。
小姑娘用帕子將翡翠鐲仔細包好，戴上帷帽，淺色輕紗遮住瓷白小臉兒，配上素淨的棉布裙，倒是沒那麼招眼了。
她帶著青苓，剛敞開小院的木門，看到驟然出現的英俊男子，整個人都愣住了。
“舅舅，您怎麼來了？”
連柔將麵紗掀起一角，明澈杏眼透著盈盈水光。
伏廷心頭一軟。
昨夜他從軍營返回將軍府，恰好遇見流淚不休的寧沅。
平日裡，寧沅根本不敢在他麵前吵鬨，但那會兒她大抵是氣昏了頭，竟當著伏廷的麵指責起了連柔，仿佛長夏伯府落到今日的境地，都是小姑娘一手促成。
伏廷沒什麼耐心，直接吩咐伏季將人送到伏老夫人身邊。
等到天亮，他隻身來到這座小院，看看他乖巧漂亮的小外甥女。
“昨日軍中事忙，沒來得及趕回城中，那些抄家的官吏可為難你了？”
原來將軍是在擔心自己。
這種被人關心、被人在乎的滋味對連柔而言十分新奇，她心跳比平日加快些許。
“那些人不曾為難我們。”
“諒他們也不敢。”伏廷嗤了一聲。
連柔不知該如何接話，暖風拂過，將新綠裙裾吹得飛揚，她急忙伸手壓了下，結結巴巴問：“舅舅，您要見父親嗎？”
即便將軍府與寧家曾是姻親，伏廷與寧睿晟也不算熟稔，他反問：“我去見他作甚？”
連柔很想說自己正打算出門，但對上伏廷深如墨色的眸，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沒過多久，小姑娘纖細白皙的脖頸漸漸紅了個透。
伏廷不由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