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二皮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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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修複開始,就不能停下來,必須一次做完結束,中間不能停歇,不能把遺體晾在那裡。

有違祖德,更不道德。

早期整容階段,師傅們用的材料一般都是金屬絲和特殊的膠以及硬性的支撐,用比較韌、浸過藥、防蟲咬的特種紙崩出來,加上一層皮膚質感的泥,當然壽衣店那種紙糊人的方法跟我們這是比不來的,這種更精細,維持時間更久。

這種對殘缺破碎的屍體進行恢複整理工作的曆史相當久遠,酷刑撕裂死囚的□□,人們相信不完整的□□不能讓靈魂進入上天或是入地輪回,就算投胎轉世,也會留下先天的殘疾,因而催生出來的職業,很早以前,在戰國時期就存在,但學習掌握的人不多,那會稱之為二皮匠,也就是縫屍人。

現在好歹是個穩定的編製崗,但放到建國以前,幾千年的封建歲月裡,那一直都是最晦氣,最被瞧不起的職業。

寧為路邊狗,不做二皮匠。

二皮匠是賺死人錢的,同劊子手、仵作、紮紙匠同屬“四陰門”,算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之一,最早是從裁縫衍生出來的,縫合屍體會用到不同部位縫合對應的針線,稻草和麵團用來補全屍身殘缺的部分,五穀雜糧有辟邪的說法,稻草也隨之具備驅邪避祟的功能。

以前的二皮匠工作有講究,有很多禁忌,普遍要求是天黑進行縫合工作,天一亮就立即停工,以及不能混縫屍體,清明節、鬼節、寒衣節死的屍體不能碰,嬰兒、孕婦的遺體不能碰等等,做這些會遭報應。

戰亂的時節,二皮匠靠手藝還是能吃得開的,通常按照家屬要求和縫合難度進行報價收費。

這門職業注定對大眾來說是晦氣的,因此縫屍人都很低調,不參加紅白喜事,不同人握手。

總之它是被需要的。

二皮匠大都比較短命,有迷信的,認為是常年接觸死人,死氣沉積體內,乾的是損陰德事兒的緣故。

人的屍體,在確認去世到入土,是一個複雜,並且一步都決不能少的,嚴肅莊重的流程。逝者要像生前一樣,供親人和吊唁者做最後的告彆。

我不覺得送逝者遠行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它僅僅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乾的問心無愧,遵從大眾的印象,低調生活就好。

新中國建立以後二皮匠的待遇慢慢好了點,唯物主義的傳播使得人們得以正確看待這一職業,運用在屍體縫合上的技術逐漸專業並且科技化,我之前聽說大城市好的殯儀館的整容師都是根據破損部位先做出來個模子,然後把一種調配好的膠質溶液倒進去等凝固以後翻模出來做出來的形狀,就可以剛剛好的填充在破損處,聽起來跟澆築青銅器似的特彆神奇,甚至好像可以用電腦建模設計,無比先進。

但我這種小地方沒有那個條件,一直以來都是用比較簡陋的辦法,頭發就是街邊收頭發的師傅那裡買來的人的頭發或者是塑料纖維,進行二次加工然後給逝者選用顏色、發質最適合的,這樣看上去更逼真一些,皮膚也要根據她破損的地方去做一些貼上去。

很考驗眼力和專注力,以及耐心和細心程度。

懸臂作業,要像外科醫生一樣手腕力量要發達,這樣手才能夠穩,不會出錯。

整容室好的一點就在於它常年溫度很低,我有時候因為做很久注意力過度集中而身體變熱,但卻不會出汗汙染遺體。

等我做的脖子實在受不住,站起來活動筋骨順便鬆一鬆口罩的時候,發現外麵已經天黑了,殯儀館位於半山腰上,周圍都是荒地,所以沒有一絲亮光。

牆上掛鐘的指針安安靜靜的指向10點方向,我竟然連晚飯都忘了吃,不過中午吃了非常多,也不是特彆餓。

環顧四周,對麵同樣做整容的大張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大概是我做的太投入,沒聽到他給我打招呼,或者他看我非常專注沒打擾我,靜悄悄的走了。

這我倒不意外。

我經常如此,我可能耳朵也有點問題,有時候彆人跟我說話我要麼沒聽見,要麼沒聽清。

不過。

大張竟然沒有把屍體放回停屍間?

我納悶的看那床上的蒙著白布的人形,一時沒反應過來,心說奇怪。

不管屍體有沒有處理完,因特殊原因必要中斷作業,也要在下一步驟開始前的間歇,將遺體送回冰櫃。

禁止遺體單獨出現在非冰櫃以外的地方,違者罰款記過。

哪怕是想三分鐘出去上個廁所回來繼續做都不行,要麼把遺體送回庫裡登記信息出去上廁所,要麼憋著做完全部工作流程運送遺體回庫後再去解決個人問題。

他做的時間不短了,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