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1 / 2)

結冰的河水開始慢慢融化,雖然還有大塊的浮冰漂浮在水麵上,但仍舊有很多村民抱著衣服去洗,畢竟這比去井裡挑水更方便。

河水下遊,沿著河岸排著浣洗衣服的婦女,她們手裡洗著衣服,還能分散注意力來應和周圍的談話。

項穗穗懷裡抱著木盆,臉上是滿滿的不情願。

在項家,她雖然不用做家務,但自己的衣服總要洗的。而且她衣服換的勤,自然洗得更勤快。自從入冬後,她就拿出河水結冰、井水太涼傷身體的借口,順理成章地在家裡用熱水洗衣服。

但今天項二嫂抱著洗好的衣服從河邊回來,見她準備燒水就順口說了一句:“小妹不知道河裡化冰了嗎?”

一聽到這話,旁邊的項媽伸手就將項穗穗拿起的鍋蓋又蓋了回去,氣得她眼睛圓溜溜地瞪著項二嫂。

項二嫂見狀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原本以為隻有小姑子在廚房,哪裡想到裡麵還站著婆婆呢。

於是項穗穗就隻能和大家一起,用夾雜著碎冰的河水洗衣服。

她把木盆放下,手剛伸進河水裡,就如同觸電般縮了回來。

水這麼涼怎麼洗?大家怎麼都跟沒反應一樣。

就在項穗穗還在嘗試河水溫度時,她身旁的婦女已經將衣服洗好,就剩最後的衝洗環節。

那婦女的整雙手都浸泡在河水裡,偏偏她本人沒有絲毫寒冷的樣子,甚至因為洗衣服臉上冒出了薄汗。

項穗穗不由得對自己產生懷疑,也學著將雙手都沒入水中,寒氣湧入她雙手的每一個角落,她冷的牙齒都在打顫,趕緊收進懷裡暖和。

旁邊的婦女看見忍不住取笑她:“怎麼?這河裡有水蛇?”

項穗穗羞得將身子扭到一邊,正好看見在她不遠處,正孤零零洗衣服的路知青。

路晏南的衣服是三天兩頭的洗,惹得和他同住一個屋子的知青整天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邋遢。

“啪撻啪撻”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路晏南正洗衣服的手慢慢停下。

他特意選擇離人群遠的地方,見有人過來便端起木盆要走。

“路知青!”

路晏南循聲望去,見項穗穗用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自己。

他心裡頓時湧出不好的預感。

“你也來洗衣服嗎?”

看路知青神情無奈,項穗穗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趕緊彌補道:“河水冷不冷啊?你手怕不怕?”

“還可以。”

項穗穗眼睛更亮了:“那,那我們待在一起洗吧。”

路晏南覺得她今天有點奇怪,但還是繼續洗著衣服。

項穗穗在旁邊乾搓著木盆裡的衣服,裡麵一滴水都沒有。她時不時地伸長脖子去看路知青洗的衣服,三番五次後終於被抓了個正著。

被路知青的眼睛盯著,她感覺心裡的小算盤都要被看出來了,慌張地把頭扭到一邊,假模假式地搓著衣服。

身旁響起冷淡如水的聲音:“你沒放水。”

項穗穗“哦”了一聲,伸手去向河裡取水。

路晏南剛轉過身,就聽見旁邊傳來的尖叫聲,柔弱中帶著驚恐。

他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項穗穗捂著自己的右手,低著頭也不說話。

項穗穗正在心裡揣摩著接下來要說什麼,她的右手就被人搶了過去,對方的嘴唇一張一合之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上麵。

“……項小妹?”

“啊?”

項穗穗這才回過神,對方金絲眼鏡下的眼神銳利,肆無忌憚地掃視著兩人相握的手。

她的手本來就白皙,可路知青的手重疊在上麵也不見黯淡。隻是對方的手掌寬大,自己的手放在裡麵更是嬌小玲瓏。

項穗穗正在心裡暗暗比較著,想著果然還是自己的手最好看。

路晏南的眉頭卻越皺越深,喃喃自語道:“傷口在哪裡?”

“什麼傷口?”

對方聽見後,立即鬆開了項穗穗的手,冷淡道:“沒事。”

轉身時他的耳尖卻越發通紅,原本他以為項小妹的手被水蛇咬到了,這才慌張地去幫她查看傷口。

項穗穗卻突然有了新想法,又驚呼一聲,隻是這一次路知青的反應有些冷淡。

“我的手上確實有傷口。”

“哪裡?”

項穗穗將右手遞到他麵前,那隻手分外白皙,看著就像是嬌生慣養的手。上麵一點瑕疵都沒有,哪來的傷口。

見路知青不理她,項穗穗心裡緊張,又把手湊近了些。

路晏南轉身盯著她,問道:“傷口在哪?”

“就這、這裡……”

項穗穗將手收回來,支支吾吾說話的同時,眼神還飄忽著看自己手上哪裡有傷口。

終於讓她發現一道傷口,她立即得意地指給路晏南看。

“就這裡!你看,我沒騙你吧!”

項穗穗右手的手腕處有一條狹長的痕跡,與其說是傷口,不如說是紅痕,而且大概率是她不放水乾搓衣服導致的。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得意,但路晏南還是給麵子的點點頭。

項穗穗見狀,也心滿意足地把手收回來,然後支支吾吾道:“我聽說傷口不能見水的。”

“嗯。”

“見水會發炎的。”

“嗯。”

“那我就不能洗衣服了,可是我媽說今天我洗不完衣服,她就不讓我回家。”

項穗穗委屈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