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王！”甘苑低喝一聲，“我找到那古城了。”
甘苑指向前方崖壁下，他一臉的錯愕，身上更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在他們前方的崖壁下，一座類似灼虹城的巨石古城，在晌午的陽光下逐漸清晰。
他們前方的峽穀裂口很寬，形成一個大豁口，陽光更充裕，地勢也更高。
那城就處於崖穀下，它四周煙霧繚繞，形如灼虹城，是以巨石建造而成，它周圍也有一圈巨石圍牆，圍牆上甚至如灼紅般建立著四個哨點。
若不是那石城已經十分破敗，好些地方都坍塌，甘苑甚至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又在做夢，不然他為何能在灼虹裡看見灼虹城？
魔鬼王順著甘苑的視線看去，看清下麵的巨石城，眼中是和甘苑如出一轍的錯愕震驚。
他身上也起了一身的雞皮，那種感覺實在太過怪異。
“你待在這裡，我回去叫人。”魔鬼王快速跑開。
幾分鐘後，魔鬼王帶著一群人急衝衝跑回來。
看見下方逐漸清晰的那巨石城，所有人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訝錯愕。
驚訝錯愕之後，眾人麵麵相覷。
“要去看看嗎？”
所有人都看向郜葉霏。
那巨石城和他們想的有些不同，與灼虹城無關，不同的是它的破敗以及沒落。
從上方看去，那巨石城像是已經無人居住，有幾分山中荒村的感覺。
“去看看吧，順便看能不能找到甘心。”甘苑出聲，他知道不能抱希望，可一想到甘心，他一顆心就揪痛。
無人不同意，隻剛剛一戰他們就都負傷，這讓他們更大程度上接受甘心的存在。
“下去。”郜葉霏思索片刻後同意。
甘苑吐出一口氣來，他看向崖下。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帶，崖底不算太深，崖底除了巨石城，還能看見密布森林。
眾人分散開，四處尋找合適的下降地點。
半小時後，他們總算找到一處相對容易下去的地方。
眾人把所有的繩子都接在一起，結成三根長繩，決定了下降順序，然後沿著崖壁開始緩緩下滑。
甘苑走在中間偏下，一方麵是因為萬一下麵有危險需要胖寶，一方麵也是考慮到他傷未愈。
下去的路程十分枯燥，但也十分危險，稍微一個失誤，都可能讓他們同一根繩子上的所有人一起死。
落到穀底，腳踏實地時，甘苑額上背上掌心裡都是冷汗。
所有人都下來後，眾人打量四周。
光從他們看見的森林來看，除了因為是峽穀下，雪少些，這裡和灼虹其它地方並無差彆。
“跟緊。”郜葉霏提醒。
所有人向著巨石城的方向移動。
他們下降的地方離巨石城有一段距離，一路過去，直到傍晚時，他們才總算遠遠看見那巨石圍牆。
早已經不見陽光的崖底，一片黃昏交接時的灰暗，空氣中水氣很重，腳下的腐葉中滿是蟲子，空氣讓人作嘔。
他們並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就著黑夜的掩飾，決定先觀察觀察情況。
003.
甘苑拍掉身上的蟲子，他身上的血衣已經被他脫了扔掉，他現在穿的是郜葉霏的衣服。
但即使如此，他身上沒來得及散去的血腥味，也依舊吸引了一堆不知名蟲子。
“所有人上樹。”郜葉霏輕聲道。
眾人悄無聲息地散開，向樹上爬去，甘苑跟著郜葉霏。
幾分鐘後，他們所有人都到樹上。
眾人朝著巨石城那邊望去，夜色降臨後，巨石城如同一座鬼城被黑色的霧氣包圍，不見丁點光亮，也沒有任何人氣。
眾人靜靜等待，這一等就是四個多小時，直到夜裡八點多，眾人才不得不承認，巨石城中沒有人，那就是一座死城。
“怎麼會這樣？”魔鬼王不能理解，這麼大一座城，裡麵的人呢？
“死了，或者遷徙了。”郜葉霏給出答案。
“遷徙？為什麼，這地方好好的，為什麼要遷徙？”沈南和出聲。
這巨石城和他們的灼虹城很像，從各方麵來說，灼虹城都是個攻防具備的好據點，如果沒有理由，他們絕不可能輕易放棄灼虹城。
“那就是人都死了。”
沈南和不語，其他人亦沉默。
眾人又在樹林中呆了一個小時，直到夜裡九點多時，眾人才從樹上下去，開始行動。
他們悄無聲息地潛到圍牆邊，從一處被破壞的豁口處進入城中。
一路移動，甘苑一路觀察四周。
這城真的和灼虹城很像，建築風格以及巨石建材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座城裡到處都是荒草灰燼，一點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進入城中，潛行一段後，最前方的郜葉霏停下。
見狀，後麵的人也跟著停下。
郜葉霏做了個手勢，隊伍迅速分作兩隊，沿著一條道路，分彆搜索兩側房屋。
他們不敢點燈，崖壁下可見度又低，所以他們動作很慢，十來分鐘後，他們才總算探索完兩間屋子。
重新在道路中聚集，一群人低聲交流。
“我們搜索的那間屋子，很多東西都沒帶走，不像是大舉遷徙離開的樣子。”
“我們那也是，桌上還放著碗，看樣子人不見的時候應該正在吃東西。”
“怎麼會這樣？”
“殘留建築所有的房屋都沒鎖，應該是他們自己出門來離開的，走得很匆忙。”
眾人沉默，他們為什麼要匆匆離開？
答案其實並不難猜，因為在灼虹經常都有這種經曆，那就是灼虹城被攻破的時候。
灼虹城一旦被攻破，身處於城中的他們，如果控製不住情況，第一時間就會撤退到軍區。性命攸關的時候，當然沒空去收拾東西。
眾人朝著四處張望，看見遠處破敗的圍牆以及坍塌的房屋，心情都不由沉重。
這座城，顯然是有同樣的遭遇。
但這還不是讓眾人心情沉重的理由，真正讓他們心情沉重的理由，是在對方有白色異獸的情況下，居然還會淪落至此……
那攻擊他們的，又是什麼？
“先找個地方休息。”郜葉霏道。
他們這一天也折騰得夠累了。
眾人又向裡走了一段路後，選了一處還算完好的石屋進入。
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他們點了固體燃料，煮了些乾糧，簡單吃下。
吃完東西，滅了火，眾人早早睡下。
甘苑作為傷患，被照顧，夜裡不用他守夜。
甘苑挨著郜葉霏裹著毛毯躺下，他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
和他有同樣感覺的人很多，身處在這樣謎一般的死城中，麵對無數個為什麼，他們根本無心睡眠。
睡不著，眾人索性坐起來聊天。
甘苑繞著屋子轉了一圈，進了其中一個小間，他打開早就已經腐壞的櫃子，看見裡麵應該是衣服的一堆爛布條。
他試著用東西去攤開那布條，但那布條已經風化，一碰就壞。
“這裡的屋子跟我們那的差不多高矮，碗筷桌椅板凳床除了形製不同，也都差不多大小，他們應該跟我們也差不多高矮，並不會特彆高大。”魔鬼王繞著屋子轉了一圈。
“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麼？”沈南和興致勃勃的從身後掏出個東西。
甘苑看過去，那是一把長刀，做工挺精美，表麵還有花紋。
“有點像是鋼的材質。”沈南和舞了舞，“挺重。”
好幾個人看了覺得稀奇，都上去搶。
甘苑沒參與，他繼續研究麵前的櫃子。
櫃子裡原本裝著不少衣物，但因為時間已經太久東西都風化，能看出來的東西不多。
這石屋的床並不像他們擺在臥室裡，而是擺在客廳顯眼位置，反而是飯廳被安排在了單獨的小屋裡。
除此之外，一些已經腐爛的衣櫃日用，也被安排在了單獨的小間，看樣子這裡的人更傾向於把人待的時間最長的地方作為重要場所安排。
除此之外，廚房的布置也和他們不同，他們並沒有在這城裡看見電器，這裡的人似乎依舊在使用篝火。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些人明明已經有不輸給他們的建築、手工、衣物日常用品，卻不使用電力。
甘苑把所有櫃子都翻了一遍後，扔掉手裡的棍子，準備離開。
臨走到門口，他動作卻頓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怎麼？”魔鬼王察覺到甘苑的停頓，他就站在門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魔鬼王用眼神詢問，郜葉霏也看過來。
“我昨天夜裡確實看見了這座城。”甘苑背脊發涼，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再次襲來。
“所以呢？”沈南和不解，確實是如此，正是因為甘苑在這邊看見一座“灼虹城”，他們才決定來這邊看看情況。
“但這種夜裡，我怎麼可能看見它？”
甘苑這話一出口，所有人就都是一愣。
這座城身處於裂縫下，一入夜，甚至太陽都還沒落山，這裡就已經一片漆黑，這種情況下甘苑怎麼可能看見這座城？
眾人麵麵相覷，臉色都不太好。
若是平時，他們倒不會向太靈異的方向想，可現在他們就身處在一座死城當中，而且還是一座不知長相的“人”居住的死城。
“是什麼樣的光？”郜葉霏聲音傳來。
甘苑愣愣，大腦一片空白，“我當時太過驚訝，注意力都在這座城上。”
甘苑有些不明白郜葉霏問這個做什麼。
“你仔細想一想，是城市自己突然發光，還是有什麼東西照亮了這座城？”
“是有東西照亮了這座城。”關於這點，甘苑還是有印象的，如果是這座城市發光，那他注意力肯定都被這座城市居然發光吸引。
“照亮它的東西在什麼地方？在城市裡，還是在城市上方？”
甘苑回憶，他記憶挺模糊，“好像是在城市上方……奇怪，怎麼會在城市上方？”
如果在城市裡，他應該不可能看見整座城，唯一的可能就是城市上方有什麼東西在亮，所以他粗略看見整座城。
“你仔細想想，那光像不像是信號彈？”郜葉霏引導。
甘苑瞬間明白過來，“你是說走丟那兩個人還活著，是他們在發信號彈？”
“這怎麼可能，他們如果掉下來怎麼可能還活著？你們說該不會是他們的……”沈南和臉色不太好，他最怕這種靈異鬼怪的東西。
“你彆亂說話。”隊伍中顯然也有人跟沈南和一樣，對這方麵不太能接受。
阻止完沈南和亂說話，他還像模像樣的朝四周拜了拜。
隨著他的動作，屋外一陣風刮過，空城穿堂風，聲音奇怪驚悚，讓沈南和兩人都差點瑟瑟發抖起來。
甘苑看著好笑，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這氣氛實在詭異。
“想確認是不是這樣，有個很簡單的辦法。”甘苑走向郜葉霏的行李，從裡麵掏出信號槍，“如果他們還活著，肯定會看見信號。”
如果甘心還活著，說不定也會過來。
頓了頓，甘苑向眾人確認，“但這樣也可能會引來異獸。”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都點頭同意。
如果那兩人還活著，他們必須儘快找到他們。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甘苑帶著兩個人，向著遠處的一處房屋而去，在遠離他們紮營的地方，朝著天上放了一槍。
大紅色的信號彈在空中爆開，釋放出的紅色光亮，把整座城市襯托得愈發鬼祟，站在紅光之下，甘苑總覺得身旁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
信號彈上天，閃爍兩下，消失不見。
甘苑看看手裡的槍，又看看上方，略有些奇怪，想了想，他又朝頭頂放了一槍。
這次和之前一樣，本來應該可以在天上燃燒一段時間的紅色信號彈，閃了兩下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壞了？”
“應該不是，不可能兩顆子彈都壞了。”
“那怎麼回事？”
甘苑驀地想起他之前看到的，那時候他看見的光亮，也隻是瞬間。也正是因為時間太短，所以他壓根沒有想到信號彈這可能。
“先回去。”甘苑帶頭。
回到他們紮營的地方，甘苑把信號彈的事情跟眾人說了，眾人一邊猜測緣由，一邊注意著剛剛發信號的位置。
半小時後，那邊依舊毫無動靜，城市其它地方也依舊安靜。
“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因為他們離得太遠，來不及過來？”
“不是沒有這可能。”
稍作思考後，眾人決定，守夜的人繼續盯著，其他人則先睡覺。
重新躺下，甘苑縮到郜葉霏懷裡取暖，後者回以擁抱。甘苑的行李掉下了山崖，什麼都沒了。
這麼一折騰，甘苑睡意倒是上來，躺下片刻時間就昏昏欲睡。
但就在他快睡著時，旁邊卻傳來說話聲，好像是有人發現了什麼，聲音還挺大。
甘苑強撐著睡意睜開眼看去，他正好奇郜葉霏怎麼不叫醒他，眼睛睜開，他就發現郜葉霏還躺得好好的。
見他起來，郜葉霏疑惑看來。
甘苑朝旁邊看去，眾人睡覺的睡覺守夜的守夜，一片安靜。
甘苑訝然，倒沒多想，隻當是自己睡迷糊。
他重新躺下，繼續睡覺。
但就在他快要睡著時，那說話的聲音卻再次傳來，這次他聽清楚了，那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就好像有一堆人爭先恐後的在他耳邊興奮低語。
甘苑強忍著睡意睜開眼，屋內情況和之前一樣，守夜的人盯著外麵，其他的人睡得正香。
沈南和滾到魔鬼王身邊，被魔鬼王嫌棄地踹開。
“怎麼？”郜葉霏注意到甘苑的動作，他聲音裡帶著幾分困意，他也累了。
甘苑重新躺下，他睜著眼睛注意去聽，那種低語的聲音卻不見。
郜葉霏看著甘苑。
甘苑有些茫然，茫然中毛骨悚然背脊發毛，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難道真的像沈南和說的那樣，這裡還有這座城原本居民的鬼魂？
他們太久沒見到人，太寂寞，所以決定找他說說悄悄話？
如果是這樣，那他真誠拒絕，他困了。
他們要真想聊天，可以去找沈南和。
甘苑睜著眼睛靜靜聽著，聽了許久，聽到他都困得不行了，他都沒聽見聲音。
什麼都沒聽到，甘苑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但他才剛睡著，那聲音就又響起。
而且這次聲音好像更清晰了，就好像有人躺在他身邊，把嘴巴湊到他耳朵邊說話，他甚至都感覺到呼吸的動靜。
甘苑猛地驚醒，他猛地坐了起來。
郜葉霏被驚醒，也坐起來。
守夜的人見甘苑如此，看向甘苑，正琢磨著要用被子把睡覺極其不老實的沈南和捆起來的魔鬼王，也看了過來。
“有人在說話，有人在我耳邊說話。”甘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裡什麼都沒有。
“什麼？”魔鬼王似乎懷疑自己被沈南和氣壞了腦子。
“你們都沒聽見嗎？有人在說話，在我耳邊。”甘苑頭皮發麻，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他看向郜葉霏，郜葉霏眼神茫然，顯然是沒聽見。
“怎麼回事？”守夜的人過來，受不了這種氣氛，他點亮了固體燃料。
黑暗成了很好的催化劑，讓這種氣氛變得越發陰森可怕。
“你真的沒聽見嗎？我總聽見有什麼東西在我耳邊說話，一開始離得還挺遠，後來越來越緊，剛剛都已經到我耳朵跟前貼著我——”
甘苑看著郜葉霏，他話還沒說完，郜葉霏就猛地撲上來，一下把他按倒在地上。
從下至上看著越靠越近就要吻上來的郜葉霏，甘苑愣了愣，郜葉霏這是要乾啥，這麼多人看著呢？
“彆動！”郜葉霏厲聲嗬斥。
甘苑僵住不動，但臉頰卻不受控製的發燙，耳朵也有些癢，“那……隻能親一下。”
說話時，甘苑用眼角餘光瞥了眼旁邊，魔鬼王和守夜的人正直直盯著他們，看得他越發不好意思。
郜葉霏看了甘苑一眼，眼神複雜，似是無奈，又似是想笑。
甘苑茫然，難道郜葉霏還想再做點其它？多不好意思啊……
他也是真沒想到，郜葉霏原來還有這種興趣。郜葉霏平時看著挺正經的，沒想到還挺瘋。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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