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2 / 2)

不過,當池翊音在搖滾男的提醒下注意到自己身後的雜物時,也在那片亂糟糟的衣服裡,看到了一套嶄新的製式大衣,看起來像是西式警官大衣,上麵甚至還帶著徽章。

這引起了池翊音的注意。

他看了一圈車內,其餘三人都沒有向這邊看來,於是他伸手向那件大衣,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取下了大衣的徽章。

徽章下麵墜著的,就是一張證件卡。

它屬於小鎮警署上的一名探員:布萊恩·魯特。

證件上還印著探員的照片,年輕人的笑容朝氣蓬勃帶著點傻氣,幾乎透過照片而來。

池翊音很快意識到,證件上鋼戳的印記,他似乎在哪裡見過,模糊中瞥到過一眼。

至於是哪裡……

他的視線微微偏移,隨即就落在了車窗上。

半透明刻印著“雪山小鎮”的字樣中間,剛好是和鋼戳印記一樣的圖案,類似於徽章一樣屬於官方標記。

池翊音眼神一肅,立刻低聲向搖滾男問道:“你是從哪裡上的車?”

搖滾男沒有意識到有什麼問題,爽快的回答道:“我上車的時候你剛好在睡覺,我是在小鎮口遇到的這輛吉普車,司機是小鎮警署的探員,我看他是要去連平雪山,就軟磨硬泡的求他讓我上了車,帶我一路。”

“大佬,你是在哪上的車,警署嗎?能和我說說警署什麼樣子嗎?”

搖滾男的好奇心似乎永無止境,池翊音的注意力卻已經轉移到了彆的地方。

他拽住那件大衣的手慢慢收緊,將警徽下的證件藏進了座位縫隙。

因為他坐在最後一排,後麵就是吉普車的後備箱,因此這一路顛簸上,他一直能夠聽到後麵“咚!”、“咚!”的撞擊聲音。

一開始他並沒有在意,隻以為是一些工具被丟在了後備箱裡。畢竟冰天雪地的行車,如果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拋錨就糟糕了,司機會準備些常用攻擊也是正常的。

直到池翊音看到了這件大衣。

他雖然不了解這個雪山小鎮,卻也知道一般常用車的司機會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到車裡備用。

比如,另一件用來禦寒的備用衣物。

或者……是上班時的製服。

衣服和徽章證件都在這裡,可司機卻和證件上的人長的截然不同。

不,司機那滿臉橫肉的模樣,根本不像是警署裡的工作人員。

池翊音的眸光沉了沉,心裡有了猜測。

他抖開那件大衣,將它批到了自己身上,被車縫隙鑽進來的風吹得有些冷的身軀頓時暖了起來。最重要的,是他在大衣裡找到了便攜電擊棍。

看來這證件的主人布萊恩剛上崗還沒多久,連電擊棍的包裝都沒拆。

池翊音挑了挑眉,替這個倒黴的年輕人歎了口氣,隨即站起了身,越過吉普車內的三排座椅向最前麵的司機走去。

搖滾男有些驚訝,不知道池翊音到底要乾什麼,用氣音不斷在後麵小聲喊著池翊音。

而他的動靜也驚醒了花臂男。

花臂男皺了皺眉,看著池翊音在司機斜後方的座位上虛虛坐下。

“師傅,我想問下什麼時候能到旅店。”

池翊音的聲音清越平靜,好像真的隻是坐不住了來問問車程。

但當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到池翊音身上的大衣時,本來就隻剩一條縫的眼睛頓時緊縮成全白的一條,抓著方向盤的手猛地用力,也讓車子向左打滑了一下,顛簸起伏。

這一顛簸的瞬間,卻反而讓池翊音看清了坐在第一排那人的模樣。

那人一直縮在座位上,不說話也沒有聲音,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直到池翊音走到前麵來,才看到那人穿著防雨大衣,黑色的兜帽將他整張臉都壓進了黑暗裡,在兜帽下又帶著一頂牛仔帽,徹底把他的麵容蓋得嚴嚴實實,不漏一點縫隙。

可車子上下顛簸的時候,那人的牛仔帽卻向外歪了一點,讓池翊音迅速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

那人的帽子下麵……根本就沒有臉。

並不是黑暗使得那人的臉看不清,而是帽子下麵,隻有空蕩蕩的陰影。

池翊音心中一驚,又在司機看向自己之前收回了視線,好像他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

隻是他揣在大衣口袋裡的手,卻悄悄握緊了便攜電擊棍。

司機目光陰沉的看向池翊音,半晌才從那一整張和脖子連在一起的肥肉裡,勉強找出了他的嘴:“我開車,你坐車,問那麼多乾什麼?不想坐就滾下去。”

司機的聲音很難聽,不僅是砂紙一樣的粗糲,還有種生拚硬湊出聲帶的感覺,好像聲帶和嘴巴根本就不是他的原裝配件,而是從屠宰場的碎肉垃圾中隨手拎出來又組裝到一起的。

就連花臂男也忍不住扣了扣耳朵,聽得他暴躁火氣都上來了。

搖滾男見勢不妙,也趕緊從後麵走上來,樂嗬嗬的想要打圓場:“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我兄弟他急性子,有點坐不住了,他不是故意的。”

說完,他轉頭就壓低了聲音向池翊音小聲道:“我們正好在雪原上走到一半,離雪山旅館還有將近四十公裡的路程呢,大佬我知道你厲害,但你彆鬨,下了車你怎麼過去?走死你!”

池翊音卻輕輕搖了搖頭,將搖滾男推開了。

“師傅,我之前沒在鎮子上看到過你,你是新調來的嗎?”

池翊音聲音從容帶笑,一副和鎮子上特彆熟稔的模樣:“我怎麼記得,新來的探員不是你呢?他叫布萊恩……”

話沒說完,司機的麵色猛然凶惡猙獰了起來。

他猛打方向盤,讓車上的人都因為慣性向一側甩去,然後巨胖的手臂抽出座位下還帶著血的牛刀,就劈向池翊音。

搖滾男被摔得七葷八素的,一抬頭就看到這樣的變故,頓時瞪大了眼睛哇哇大喊出聲。

池翊音卻早有準備,在司機握緊方向盤的瞬間,他就握住了旁邊的椅背,因此避免了被甩出去的命運。

他修長的身姿敏捷的向後退開數步,揣在口袋裡的手瞬間拿了出來,電擊棍直指向那個第一排的乘客。

而就在司機的牛刀劈向池翊音的同時,另外兩人的視線也下意識看向牛刀,誰都沒有注意到第一排的那位古怪兜帽男。

也沒注意到兜帽男無聲無息伸向池翊音後心口的手。

從雨衣袖管裡伸出的手無比肥碩,一塊肉贅著一塊肉,撐得血管青紫暴起,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撐裂皮膚爆開。而那隻青紫斑斑好像死屍一樣的大手,有力的抓向池翊音後背,一擊就足以掏心。

卻迎麵撞上了池翊音迅速揮來的電擊棍。

池翊音沒有回身,卻憑借著車窗上的反光判斷出了兜帽男的位置,電擊棍狠狠的將對方的手壓在了椅背上,毫不留情的用了最大電流。

那巨胖青紫的手一僵,隨即跟隨著電擊的頻率劇烈顫抖起來。

可慘叫出聲的,卻是司機。

他發瘋了一樣的大吼,握著方向盤的大手鬆開,瘋狂拍打著儀表盤,好像想要掙脫痛苦,而他胖得和脖子連成一片的臉也變得青紫發黑,像是喘不上氣了一樣。

吉普車失去了控製,在道路上東倒西歪的開著,被地麵上的石頭硌得不斷顛簸,幾次都差一點整車翻過去。

池翊音卻依舊不放開自己手中的電擊棍,死死的盯著那隻手,直到它徹底失去了反抗才猛地抬起手,然後,又迅速的揮向兜帽男胸口的心臟處。

力道之大,甚至直接捅.破了雨衣,將電擊棍.插.進了心臟處的血肉裡。

他將開關推到最大,一手按住兜帽男的肩膀不讓對方掙紮,一手死死的壓著電擊棍,不容許對方掙脫。

焦糊的味道很快彌漫開來,兜帽男卻始終沒有哼過一聲。

反而是司機是慘叫聲越來越大,手裡的牛刀雜亂無章的揮向池翊音,將後麵的座椅都砍得棉絮亂飛。

但池翊音卻早已經根據司機的角度和牛刀的長度,計算出了對方的攻擊死角,憑借著靈活的動作迅速站到了司機的攻擊範圍之外。

甚至他在發現司機能夠從後視鏡看到自己的時候,立刻有了主意,故意出現在後視鏡裡,引導司機攻擊自己,卻讓牛刀劈進座椅之間的時候,牢牢卡在了鐵片之中,任由司機憋紫了臉也拔不出去。

這時,兜帽男的手也無力的耷拉了下去,兩隻手臂從雨衣裡滑向地麵,隨即在車上砸成一片黏膩碎肉。

池翊音也終於看清了雨衣下的構造。

那些碎肉根本不是人體組織應該有的結構,它們彼此之間的肌肉紋理甚至無法對接,連血管都是碎的。就好像它們本來就是一堆互不相關的碎肉,隻是被強硬粘在了一起,就像是合成肉一樣,拚成了兜帽男的身體。

被奪了刀又劇痛的司機徹底發了狂,他不管不顧的衝向前麵的巨石,嘶吼著想要殺了滿車的人。

池翊音迅速抬頭,犀利的視線直看向花臂男,厲聲問道:“會開車嗎!”

花臂男下意識回到:“會……”

“你去開車!一身肌肉長來嚇唬小孩的嗎!”

說著,池翊音就反手拽出被卡在座椅中間的牛刀,回身衝向司機。

牛刀架在司機的脖子上,池翊音甚至能夠感受到從刀身上傳來的肥肉顫抖。

而花臂男也被池翊音說的一愣一愣的,因為池翊音不容抗拒的強大氣場,他下意識執行起了對方的命令。

在池翊音乾脆利落的一刀抹了司機脖子的同時,花臂男也撲向了司機,從對方手裡搶走了方向盤,咬緊牙關在冰雪顛簸的路麵上拚儘全力穩住車身。

大量的血液從司機的脖子刀口中噴濺出來,灑了花臂男一身,又噴到了車玻璃上。

重重的一灘肥肉倒向花臂男,撞得他一個趔趄差點沒握住被血液濕滑的方向盤。

至於池翊音,他在下刀的瞬間就果斷後退,厭惡的皺了皺眉,不讓對方的汙血噴到自己身上。

與此同時,一直端坐在座位上的兜帽男,也向過道中間倒了下去,雨衣下麵包裹著的東西得以出現在池翊音眼前。

——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一個人。

隻是一包邊角碎料的肉,像是屠宰場垃圾桶裡的碎肉沫,卻被雨衣包裹著,用其他什麼東西粘成了人形,擺在了這裡。

而現在,粘合劑失效,拚接的肉散開,被打回了原形。

司機的慘叫聲消失,頭顱骨碌碌滾了下來,正停在池翊音身前不遠處,那雙被肥肉堆成一條縫的眼睛還維持著死前的憤恨,死死的盯著池翊音。

搖滾男被嚇了一大跳,覺得自己恨不得拉開車窗衝出去吐一吐,活生生一個人散成一堆碎肉的視覺衝擊,讓他的胃袋翻滾,酸水順著喉嚨往上反。

但不等搖滾男吐出來,車子一個顛簸,又給他頂了回去。

池翊音也迅速從車窗外的路況判斷出了趨勢,握住了旁邊的椅背穩住身形,準備迎接猛烈衝擊。

花臂男拚命想要控製方向盤,但是司機在死之前將速度推到了最高,在這樣全是冰雪的路麵上很難迅速把速度降下來,隻能在左衝右突裡努力穩住車身不要翻倒,同時儘可能的在一片白雪皚皚中判斷出路況。

前方的巨石近在咫尺,眼看著就要車毀人亡,花臂男已經緊張出了一身的汗,搖滾男的心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裡。

隻有池翊音,從容的係好安全帶坐在乾淨的座位上,馬玉澤半透明的身影也在他旁邊慢慢顯現,她抱著書堅定的看向前方,抬手攔在池翊音身前,不讓任何將要到來的危機傷到他分毫。

“砰!”

車子終於成功減速,但也一頭撞到了巨石上,整個車前麵都癟了進去,花臂男更是“咚!”的一聲撞在了車玻璃上,一顆好頭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搖滾男撞到前方的椅背上,嗑得牙出了血。

隻有池翊音安然坐在原位,一絲搖晃也沒有。

他側眸看向馬玉澤,微笑著點頭致謝。

然後,他解開安全帶,率先推開車門,走下了車。

吉普車後麵的雪地上全都是歪歪扭扭的刹車痕,而池翊音踩著厚厚的積雪,在雪地裡慢慢走向吉普車後備箱,猛地掀開。

年輕人已經僵硬的屍體就在後備箱裡,死不瞑目的瞪著眼睛。

正是小鎮的年輕探員,車子和大衣的原主人,布萊克·魯特。

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池翊音卻並無喜色,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才剛剛工作的年輕人,上崗沒兩天就死在了自己車子的後備箱裡。

而車裡傳來了驚呼聲。

“大,大佬!你快來看!司,司機好像不太對!”

是搖滾男的聲音。

池翊音放下後備箱,重新走了回去。

他站在車門口,剛好親眼看到司機和兜帽男發生的變化。

司機寬鬆龐大的衣服下麵,卻並沒有身軀,失去了頭顱之後就像是乾癟下去的氣球,隻剩下一件衣服掉在了駕駛位上。

而沒有頭的兜帽男在地上變成一灘碎肉,和司機的頭混合到一起,竟然慢慢蠕動,開始重新組合成一具身體。

搖滾男驚恐的看著這一幕:“大佬,它是不是要活了啊?”

倒是有這個可能。

池翊音很快想到搖滾男給自己講的那個故事,旅館裡的人死在壁爐的火裡。

他當機立斷,讓兩人立刻下車,又向花臂男要了打火機。

而他快步走向車子的油箱,擰開油箱將汽油淋到車裡司機的碎肉血液上,然後後退數步,隔著遠遠的位置看向不願意下車的搖滾男。

“你要是不下來,我就連你一起燒了。”

池翊音挑挑眉,道:“你看不見司機馬上就要重組成功了嗎?”

“那,那什麼,能不能打個商量給我一分鐘?我帶了太多行李,都在上麵還沒來得及搬下去。”

搖滾男吃力的拎著一個三十寸的行李箱,欲哭無淚的一步步向車門挪動。

但是池翊音卻看得清楚,司機的脖子和手臂已經開始從碎肉堆中有了形狀,那灘垃圾一樣的碎肉,開始有了人形。

“老師沒教過你,火災裡保命要緊?”

池翊音輕嗬了一聲,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不留情的話:“滾下來!三,二……”

搖滾男忙不送迭扔下行李箱,連滾帶爬的往下跑。

“一。”

打火機被從池翊音的手裡扔向司機。

同一時間,司機重新組成了人形,從車裡遲緩的站了起來。他那張肥碩而沒有形狀的臉上,滿是猙獰殺意,想要立刻向車外的幾人撲來。

打火機落在汽油上,頓時燃燒起了熊熊火焰,將司機吞沒其中。

火焰中,壯碩的人形痛苦扭曲著嚎叫。

“啊啊啊啊啊——!!!”

司機變成了一個火人,慘叫著卻還是被困死在了迅速燒穿了的吉普車裡。

而池翊音隻看了兩眼就失去了興趣,向後退了幾步,躲在了車子撞到的那塊巨石後麵。

另外兩人經過這種事情,也下意識的跟著池翊音動作,跑到了巨石旁邊。

搖滾男剛連滾帶爬的躲在巨石旁,就聽到了一聲巨響,回頭時,就看到吉普車整個燒了起來爆炸。

他目瞪口呆,意識到是池翊音讓他撿回了一條命。

而池翊音眉眼平靜的注視著眼前的熊熊火焰,半晌,才移開視線,看向周圍的皚皚白雪。

“現在要來思考下,怎麼才能走過四十公裡到達旅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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