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即便也老爹等人虎視眈眈,眼看著刀就要劈在顧希朝頭上,他卻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好像對自己的生死並不在乎。

“當年啊……你們先殺了我父親,然後是我母親,接著是我妹妹,我哥哥……”

顧希朝一副懷念過去的模樣,輕聲呢喃著,眼中卻已經有眼淚無法抑製的翻湧上來。

“那時候,我不過九歲,卻眼睜睜看著我一家人慘死在我眼前。”

他伸手比量著高度,好像眼前出現了幻影,他不是坐在輪椅上、運籌帷幄的顧希朝,隻是那個在家中受儘寵愛,調皮搗蛋的小孩子,過往的一切重新浮現在他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恍然如當時他們一家人到雪山露營的時候。

說說笑笑,一路上笑聲未曾斷絕,每個人心裡都帶著對雪景的興奮感,期盼著未來。

可是就在那個風雪夜,一切都被血色染紅。

他所擁有的所有幸福,都活生生被毀在他眼前。

“我的母親想要護著我們幾個孩子,卻被你們殘忍肢解殺害,不管她如何哭喊哀求,都沒人肯放過我們。甚至就連她的屍體,都被你們分屍成一塊塊,扔進火堆裡取笑。”

護著你的弟弟妹妹,快走,快走!

母親痛苦的嘶吼聲仿佛穿過時空,從那個風雪夜重新抵達他的耳邊,鎮得他連靈魂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無法抑製的痛苦從心底最深處翻湧上來,將他整個吞噬。

他的母親啊……平日裡那麼溫溫柔柔的一個人,對他們三個孩子,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可在那一晚,卻敢於嘶吼著衝向那些亡命之徒,擋在他們所有孩子麵前,拚命拖延了時間讓他們跑。

可,母親,雪好冷,這茫茫雪原巍巍雪山,我和哥哥妹妹們又要往哪裡跑?

小兒子想要哭,卻被哥哥一巴掌捂住了嘴,強忍著哭意低聲告訴他,不能哭。

母親用性命換來的生機,不能因為他們任性的一聲哭聲就毀掉。

在顧希朝的記憶裡,他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連老師都誇獎哥哥,說哥哥以後會成為厲害的科學家。

那一個夜晚,哥哥也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為弟弟妹妹撐起了將要塌了的天。

哥哥帶著他們,躲進了那些亡命徒開來的車底。

他把兩個弟弟妹妹塞進車輪底盤的縫隙裡,小顧希朝被塞得疼了,哭著說自己疼,卻被哥哥捂住了他們的嘴巴,告訴他們不準哭不準說話,更不準出來。

隻有我或者母親叫你們的時候,你們才能出來,懂嗎?

哥哥這樣告訴他們。

可小顧希朝剛點了頭,母親的慘叫聲就響徹雪山。

當他懵懂的抬頭看去時,就是母親在篝火前被砍斷成數節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襯下,母親的手臂在天上飛得好高,好高。

小顧希朝愣愣的看著那手臂墜落下來,砸進火焰裡,就像他曾經在家中晚餐桌上見過的烤羊腿。

可,那不是食物,那是母親……

小顧希朝還不懂得死亡是什麼意思,就已經先領教了死亡。

母親的痛苦嘶嚎聲漸漸低落,躲在暗處的小顧希朝,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殺到了興頭上,像宰一隻羊那樣,把母親的身體劈成數段,然後扔進了火焰裡。

小妹妹就在他的懷裡,猛地被眼前這一切嚇得哭了出來。

女孩稚嫩的哭聲像貓叫一樣,在安靜的雪山裡格外清晰。

也令殺紅了眼的亡命徒興奮起來,提著還在滴血的刀,走向聲音來源的地方。

哥哥見勢不妙,一把從小顧希朝懷裡搶過妹妹,連滾帶爬的在雪地上跑向另外一輛車,想要藏身於此。

可小小少年,就算再成熟,又如何能與這群終日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相比?

他們隻是看了眼雪地上的痕跡,就知道怎麼回事,獰笑著走向哥哥和妹妹的藏身處。

妹妹太小了。

全家都寵愛著這個最小的妹妹,她又嬌又乖,卻不知家外的殘酷,被嚇得根本止不住哭聲,急得哥哥出了一身的汗,拚命哄著妹妹卻無法,他也隻好狠了狠心,打昏了妹妹又把她的小身體塞進車的垃圾桶裡,想要以此來讓她躲過那些壯漢的檢查。

可哥哥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那些人也已經走到近前,哥哥沒有了藏身的時間。

他隻能拚命的跑,不敢回頭的在雪原上狂奔,哪怕身體抽疼肺部裡全都是血腥氣,血沫堆積在喉嚨裡,也根本不敢停下來。

哥哥很清楚,這是父母用死亡來為他們爭取到的生機,絕不能,絕不能辜負!

可妹妹的哭聲,卻從後麵細細的響了起來。

哥哥一驚,連忙轉頭,卻發現本應該被藏得好好的妹妹,竟然被其中一個壯漢倒提在手裡。

她醒了,正不斷的撲騰著手腳費力掙紮。

那壯漢獰笑著看向遠處的哥哥,問他,還跑嗎?

哥哥多一步都不敢動,隻能一步步挪著向回走,哀求對方放了妹妹。

放了我們吧,我們還小,什麼都不會記住的。

哥哥跪在地上哀求,說,隻要讓我們離開,我們一定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小顧希朝既心疼妹妹又氣憤於哥哥,他想要大聲罵出來。

憑什麼說父母的死沒發生過,難道就這麼算了嗎?他們害死了父母,他一定要殺了他們為父母報仇。

但哥哥在磕下頭的時候,看到了車子底盤下想要爬出來的弟弟。

他眼含熱淚,拚了命的向弟弟搖頭。

彆出來,求你,彆出來!

哥哥無聲的嘶吼,讓小顧希朝呆呆的停下了動作,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還是出於對哥哥的愛而本能照做。

那些亡命徒看著哥哥狼狽的模樣,哈哈大笑。

然後,那拎著妹妹的壯漢,就當著哥哥的麵,兩手拎住妹妹的雙腿,活生生的將妹妹從中間撕開了來。

就像是在撕開一隻雞一樣輕鬆。

鮮血瞬間噴湧了出來,將周圍的雪地全都融化染紅,隨即又立刻凍成紅色的晶體,晶瑩剔透,漂亮極了。

不——!!!!

哥哥發了瘋一樣衝向妹妹,想要從壯漢手裡搶回自己可愛的妹妹。

可,妹妹再也不會笑不會甜甜的喊哥哥了。

她的表情,最終定格在了滿臉的淚水和恐懼上。

那壯漢將妹妹的屍體甩到一旁,血淋淋的兩片,臟器腸子淋漓了一地,拚都拚不起來。

哥哥拚了命的撲向妹妹,他跪倒在雪地裡,哆嗦著手拚命想要把妹妹攏在一處。

可是不管他怎麼拚,血肉都會從他指縫中滑下,重新摔在雪地裡,妹妹破損的臉染著血,掉在雪地裡,任由哥哥如何捧也捧不起來。

小顧希朝被嚇傻了,他愣愣的縮在車底盤的縫隙裡,看著眼前這一切的發生,卻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知覺。

人的恐懼超過極限,大腦不顧人本身的意誌下令,自我保護機製讓人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反應。

他就像是一具屍體一樣,木愣愣的看著雪地裡的妹妹。

那掉出來的眼珠,還在與他對視呢。

怎麼就不會哭,也不會笑了呢?

他那個最可愛的妹妹,全世界最美的小公主,全家的開心果,他在母親麵前發誓,要一輩子保護的小妹妹……怎麼就,掉在了地上呢?

有壯漢獰笑著,伸手向哥哥,將小少年抓在手裡。

撕開了妹妹的那壯漢,也毫不在意的將妹妹的屍體從雪地裡拎出來,回身往車上走。

小顧希朝模模糊糊聽到他們說,出來的時間太久一直沒找過,正好也趁著這機會發泄發泄。

而其他人喊殺死妹妹的那個壯漢,模模糊糊是老楊。

其他壯漢都嘿嘿嘿跟著笑了起來,那是小顧希朝聽不懂的猥瑣。

車子不斷的震動,哥哥的哭喊痛呼聲也漸漸弱了下去,諾大的雪原上,好像隻剩下篝火燃燒的聲音。

被砍成塊的母親也沒有被放過,有壯漢將那拎進了車裡。

像是整個世界毀滅般那樣漫長。

哥哥赤.裸.裸的被扔了出來,小少年瞪大了眼睛,清秀的臉上滿是淚痕,青紫血汙的身軀卻再也沒有一點溫度。

小顧希朝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隻記得哥哥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不許哭,不許說話,我們要活下去。

我們說好要活下去的,哥哥你快起來,地上涼,你快穿上衣服,我們一起走。

小顧希朝以為自己在哭在喊,可事實上,他完全隔絕了外界,已經失去了說話的本能。

有壯漢心滿意足的出來,環顧四周卻問,奇怪,這家人是不是還少一個?

眾人聞言尋找,但已經滿足過後,很快就不在意了,說大概是逃跑的時候掉進冰窟窿裡了吧。

畢竟雪山地形複雜,一腳沒踩對掉下去也是常有的事,一個小孩子在這種地方能活多久……沒有人在乎,他們隻是潦草的將屍體收攏裝袋,然後開始圍著篝火大口大口的喝酒,放聲大笑。

接下來的事情,小顧希朝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等他再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離開了那些人的營地,在雪地裡跟著車轍印,艱難的行走。

他要找人救自己的家人,哥哥妹妹,還有父母,都在等他。

小顧希朝流出來的眼淚就變成了冰,寒風割得他臉生疼,冷得他好像整個人都已經不複存在了一般,可他卻不敢放棄,依舊咬著牙走向小鎮的方向,想要求求誰來救他的家人。

誰都好,誰都好……請救救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在雪地裡很冷,他的妹妹拚不起來了,他的母親在火焰裡燃燒如柴火。

小顧希朝哭著拍響了小鎮警署的門,然後在門開的瞬間跪倒在地。

他的雙腿已經沒了知覺,隻剩下一口不願放鬆的氣,隻有他想要救回家人的執念,在支撐著他走到這裡。

卻在目標完成的瞬間,垮了下去。

“我曾經真的天真的認為,他們會幫我。”

顧希朝顫了顫眼睫,赤紅的眼眶下,有淚緩緩從臉頰流淌而過。

他像是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哭一樣,扯了扯唇角,嗤笑了出來。

哭哭笑笑,惡魔也曾經是人。

“可惜,那隻是我天真的幻想。”

“為了錢,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遮掩一樁雪原深處的死亡而已……對他們來說,連負擔都算不上。”

顧希朝抬眼,眼珠赤紅如厲鬼:“可憐我的父母兄妹,就死在你們手下,卻讓我連他們的屍體都找不到。”

他的聲音中恨意太深,甚至連也老爹這樣手上沾滿了血的都被震在了原地。

也老爹左右看了一眼,卻冷笑道:“我想起來了,你這小兔崽子,你就是顧家當年跑掉的那個。”

“你找我們有什麼用,我們可是無辜的。”

也老爹攤了攤手,真好像被冤枉了一般,道:“你要是真記仇,那得找老楊才是,對吧?”

其他人也連聲符合:“沒錯!我想起來了,當年殺了你妹妹的,可是老楊,也是他提議的嘛。我們可都是好人,你太冤枉我們了。”

“這瘸子,這是小肚雞腸,這也要計較?都十多年了吧?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就是啊,他要是不說,我都快忘了這碼子事了。”

“我倒是記得,就是這小子一家,害我們十七年隱姓埋名,不敢明麵上做生意就怕被人發現。好小子,你是斷了我財路啊!”

“去找老楊吧,然後這事就算這麼了結了。”

也老爹拍板,爽快道:“看你也是條漢子,我們不多為難你,就把老楊給了你任你處置,不要傷了和氣嗎。”

他還勸顧希朝道:“就算是我們去教堂懺悔,你一家人不也回不來了嗎?就這樣算了吧,你太執著也會傷到你自己,不好。”

“神會原諒我們的。”

其他人笑著附和:“不愧是老爹,真是太善良了。”

顧希朝冷眼看著眼前眾人的說笑,卻好像看到了一幕可笑的鬨劇。

這就是,這就是我的仇人們啊,是你的子民。

黎,這是,你將要原諒的子民嗎?

不管殺了多少人,隻要往神像前一跪,虔誠懺悔,就可以把那些人的死亡和痛苦抹去,得到寬恕嗎?

殺人者,卻說神會原諒他。

僥幸逃過死亡的受害者尚無法從噩夢中走出,殺人者,卻自己寬恕了寬恕了自己。

哈,哈哈!

顧希朝想要大笑,可眼淚卻先下了來。

雪山的風很冷,刮在臉上,像是十七年前那個風雪夜一樣疼。

“你們,想要用老楊——或者說是魯特,用他的命,來抵你們所有的罪孽嗎?”

顧希朝輕笑,側眸看向雪山下麵:“不用著急,他已經來了。”

眾人聞言,都轉頭跟著向下看去。

池翊音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另外一人。

那人顯得格外輕鬆,即便是攀登雪山,也如履平地。

他行走在大地上,就如行走在他的國。

“白爺?”

也老爹吃驚:“他怎麼會和老楊一起?”

黎司君感受到了眾人看向他的視線,他掀了掀眼睫向上看,卻像是站在高天之上俯視。明明他的唇邊依舊噙著笑意,卻無端令也老爹等人覺得渾身發冷。

他們趕緊彆開眼睛,慌張的看向彆處,完全沒有了剛才絲毫不知錯處的模樣。

有黎司君在,即便再艱難的雪原深山,都如無物,池翊音也順利趕上了也老爹等人還活著的時候。

“顧希朝。”

池翊音走到顧希朝身前時,神情嚴肅:“你想要如何殺了他們?”

顧希朝仰起頭,靜靜的看著池翊音,良久,他輕聲笑了出來:“你要救他們嗎?”

“不。”

池翊音垂眸,道:“我來,是為了救你。”

“救我?”

顧希朝嗤笑,抬起雙臂時好像將整座雪山擁入懷中:“你待要如何救我?難道他們……還能傷得了我嗎?”

“他們曾無視了我一家人的乞求,我母親數聲哀求他們放過我們,可又如何?”

顧希朝的笑意冰冷沒有溫度:“曾經沒有人願意聽到我的聲音,但現在,他們終於能聽懂我在說什麼了——在死亡麵前。”

話音落下,整座雪山立刻搖晃了起來,冰雪岩石滾落,如同雪崩。

雪塊砸在眾人臉上,也老爹先是錯愕,隨即驚恐喊叫:“雪崩,是雪崩,快跑!”

可一道紅色的身影卻破開雪壁而出,直衝向也老爹撲來。

池翊音看得分明,那紅色,根本就是碎肉碎骨重新拚湊起來的人形,一如之前在雪山旅館遇到的怪物。

“往哪裡跑呢,你們又能跑到哪裡去?”

顧希朝的眼眸裡帶著嘲諷,語氣卻悲憫:“既然我們同為惡魔,不……應該說,是你逼得人成了鬼,天真成了殘酷,那就應該自己親自體會你的地獄。”

“我不會,再讓你們殺害任何一人。”

顧希朝緩緩抬頭,越過池翊音看向遠處被雪霧遮住的小鎮,又恍惚回想起當年幼小的自己在小鎮經曆過的一切。

比絕望更殘忍的,是先給他希望,再慢慢湮滅他的光。

那時,他明明跑進了警署,躺在了醫院,可身邊的所有聲音都變得統一。

——那孩子,什麼時候死?

不能讓死亡影響金錢,不能讓為已經發生的悲劇阻斷未來……那些從自己眼前晃過去的人影都是溫柔又暖和的,可他們的眼神,卻冷透了他的心。

深淵空蕩蕩沒有儘頭,地獄之下還有地獄,但丁的地獄永無止境。

他隻能無著無落的向下墜去,沒有人接住他。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一起腐爛在你們自己創造的地獄裡。

數不儘的血色怪物衝出來,它們張開尖利的獠牙,如鬣狗般撕咬著這些人的皮肉。

曾經視人命如無物,用他人的死亡取樂的亡命徒們,現在卻喊叫得淒慘,拚了命的求饒懺悔。

可無論是顧希朝還是池翊音,他們都很清楚,這並不是這些亡命徒真的在後悔自己的罪孽,隻是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多補一刀,殺了顧希朝。

“但丁有貝雅特麗齊接引走入天堂,神寬恕了他,那你呢,顧希朝?”

池翊音站在染紅了雪地的一地血液碎肉中,身後就是淒慘的嘶吼哭泣,他卻沒有被影響半分,隻垂眸輕聲問顧希朝:“可有人救你?”

“當年在第一次邀請函事件之後,你殺了所有曾經的凶手,然後便自殺,就死在當年你的一家人死亡的地方,是嗎?”

當池翊音說出顧希朝真實的結局時,一直無視他的顧希朝,終於驚訝的抬頭看向了池翊音,隨即轉而看向黎司君:“是黎告訴你的?”

黎司君聳聳肩,否認得乾脆坦蕩:“如果他連這個也猜不到的話,也沒什麼必要了。”

池翊音已經抓住了顧希朝本身的性格和經曆,以此推斷出他的結局,並不困難。

能打敗自己的,永遠隻有自己。

顧希朝曾經的算無遺策,環環圈套將所有凶手全都籠罩在網中。在解決了當年的凶手之後,他大可以離開雪山小鎮,在外麵海闊天空。

池翊音相信,以顧希朝的能力,他可以成為令所有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財富,名聲,地位……能把亡命徒握在手中刷得團團轉的人物,隻要他想,沒什麼得不到的。

可顧希朝卻留在了雪山,一直至今。

甚至在死後,他的靈魂也徘徊在雪山旅館中,邀請函如陰雲籠罩在小鎮上,他將曾經對他一家死亡袖手旁觀甚至打壓的人,全都一步,一步,逼到崩潰。

他完成了複仇,可副本卻始終沒有停止。

唯一的可能,就是顧希朝的仇恨,一直沒有結束。

他不僅憎恨殺人者和幫凶,更恨的,卻是他自己。

——沒能救下一家人的,他本身。

對顧希朝而言,自殺和家人們團聚,是解脫卻也是更深的束縛,使得副本運行,殺人者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死亡的痛苦,所有的惡魔都在地獄中哀嚎。

包括顧希朝自己。

正因為如此,池翊音猜測,隻要顧希朝自己不願放下,即便完成了係統所說的劇情任務,也無法真的通關副本。

而副本也會繼續運行下去,有新的玩家死在這裡。

死的人越多,禁錮顧希朝的力量……也就越深。

這是一個死循環。

除非有人斬斷鏈條,讓顧希朝肯放過他自己。

“你問我,可有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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