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我隻屬於……我自己。”

池旒的聲音散落在空曠的神殿中,在安靜黑暗的空間中反複回蕩,陰森如地獄惡鬼。

卻,鏗鏘有力。

池旒從擁有力量的那一天開始,就知道這絕不是世界對她的溫柔。

——拿走你的自由,拿走你此生的安全,將你的生命當做可以隨時使用,不必告知就可以拋棄的消耗品。

隻是為了這樣的目的,而將力量送給你。

或許有人會將這種遭遇稱之為幸運,但在池旒看來,那是世界對她毫不掩飾的惡意,剝奪了她作為人的尊嚴,從未將她擺在平等的位置上。

因為那份力量所對應的,是任何人類都無法忍受的沉重。

十一條限製,如同曾經神明與人類做出後保管在聖櫃中的十一條約定。

池旒想要使用這份覺醒的力量,需要滿足十一條嚴苛約定。任何一條失效,都會對她造成足以死亡的反噬。

比起禮物,它更像是一個死亡的詛咒。

並且對池旒來說,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是被操控。

她隻是世界意識為了對抗神明,早早布下的一枚暗棋。

或許世界意識是為了它自己的存續,也或者是真心實意的為了世界上所有生命的未來。

但在池旒看來,這個世界是否存在或毀滅,與她無關。

那些人類,對她從未給予過一星半點的溫情和愛意,從她有意識以來,記憶中那一張張臉上閃過的,全都是畏懼,怨恨,驚奇,惡意……

池旒對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沒有感情,她足夠理智,以致於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每一絲最細小的情感變化,以及世界走向滅亡的真正原因。

不過是人類的咎由自取,漫長時間堆積起來的罪孽,最終壓過了世界所能承受的極限。

天平的一端開始傾倒。

在人們依舊以為生活如常,毫無所知的度過每一日的時候,一切都在最細微的黑暗角落中滋生,開始反撲。

既然是人類的惡,那為什麼要讓她來管?

甚至要賠上她自己的人生,她的生命和自由?

池旒不是聖人,從不心軟,沒有以德報怨的喜好。

因此,她從最開始就敏銳的看透了世界意識的棋局,並且決心破局。

乖巧聽話,無私大義這幾個字,從來都與她無關。

即便要用世界的毀滅來換,她也會毫不猶豫的以此來換取自己的自由和生命。

所以,在世界意識沒有發覺的時候,池旒就已經在悄無聲息的反向布局。

她利用世界意識的力量,卻成就了她自己的棋局,無形中就已經將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灑下,隻等時機到來。

池翊音的出生,同樣也是池旒的謀劃。

他不僅是用來迷惑世界意識,讓世界意識誤以為池旒已經融入世界,普通生活而沒有發現真相的道具,更是池旒為自己準備的助力。

以及第二計劃。

如果她失敗了,沒能擺脫世界意識的控製,或是出現任何意外,池翊音都將在她早早留下的計劃引導之下,繼續她沒有完成的事情。因為力量來源於世界,所以在世界意識與神明第一次交手,於虛空之中用七天七夜戰鬥,幾乎毀掉整個虛空的時候,池旒便已經感知到了這場本不應該為人所知的對峙。

她於黑暗的房間中靜坐良久,然後起身,為她的長途旅行打點好了一切所需。

池旒知道,既然世界意識無法殺死神明,並在短時間內迅速找到合適的神明候選,取而代之,那就一定會想辦法製約神明,讓祂在新神出現之前,無法毀滅這個世界。

這也就意味著……她這枚早早就被布下的暗棋,終於到了被世界意識啟用的時刻。

世界意識不知道,在它以為一切都被安排妥當的時候,其實是為池旒做了嫁衣裳。

她進入遊戲場,毫不意外因為身份被世界排斥而黴運加身。

沒有進入新人局獲得引導,更沒有得到係統的幫助,危險如影隨形,腹背受敵,孤立無援。

任是誰看,池旒都是應該在初入遊戲場就死亡的倒黴新人。

但是,她卻以結果有力的駁斥了所有人的猜測。

在池翊音之前唯一一個在新手局外活下來的新人,創下最快升級記錄,死亡副本唯一通關者,遊戲場成就締造者,第一個a級副本觸發人,開啟a級,距離打通遊戲場最近的人……

屬於池旒的傳說,至今都停留在遊戲場,無人能打破。

甚至在十二年前,池旒隻差一步就能通關離開。

而她的接近成功,也使得無數玩家看到了希望,像是黑暗中的光,鼓舞他們咬牙堅持了下來。

如今,當年那批曾有幸見識過池旒光輝的玩家們,大多已經成為了高級彆玩家,還在堅守著離開遊戲場的目標。

因為池旒讓他們知道,離開並非謊言。

但是沒人知道,遊戲場本有可能在十二年前,就成功通關。

如果不是神明沒有認可池旒。

如果不是……池旒將那本應該殺死神明的匕首,反而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她沒有對自己留手,更不是欺騙。

十二年前,同樣是在這座深埋於地底的神殿內。

就在黎司君的麵前,當他以為池旒將舉起弑神的刀指向他時,池旒卻眼都沒眨的反手殺了她自己。

世界意識震驚。

它不明白,為何自己布置下的暗棋,會在將要成功的最後關頭,放棄一切,功虧一簣。

但即便無奈,它也隻能放棄池旒,將原本傾注在她身上的關注和力量拿走,遺憾的開始尋找下一個可以被利用的載體。

而已經損壞的廢棋,自然也被世界意識當做垃圾那樣扔掉。

隻不過……

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瞬間,池旒翻身而上,憑借著強大的意誌力,從死亡中硬生生奪回了一條命。

向死而生。

她也因此而徹底擺脫了世界意識的控製。

從那一刻起,池旒,隻是池旒。

沒有任何存在有資格擺布控製她。

她是遊戲場中最神秘組織的會長,潛行在每一縷黑暗之中,在世界意識忽略的地方,聚集屬於自己的力量。

直到她強大到能夠與世界意識抗衡。新世界的大門打開,時隔十二年,池旒終於從隱身的黑暗中走出,重新進入係統以及世界意識的視野內。

以玩家的身份,更以奪取遊戲場的野心。

隻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操控她為棋子,更無法傷到她。

“十二年一輪回已經過去了,當年在這裡中止的未完成事項,也應該迎來了結。”

池旒輕笑,她抬手指向黎司君,空氣在她手中迅速凝實成長劍,直指向黎司君的心臟。

“你說得對,一個傀儡,是沒有資格選擇自己的命運的,也不會被世界選擇。十二年前的我,隻是借你來擺脫世界意識的掌控。而現在……”

“我回來,來拿早應屬於我的東西!”

話音落下,池旒身形淩厲如閃電,迅速衝向黎司君。

她的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殘影,在昏暗的神殿中一連串的殘影殷紅如血,像是死神的利箭,直射向神明的心臟。

破空時尖銳的爆鳴聲響起,狂風掀起在神殿。

整個神殿內的空氣都在扭曲,旋轉,在池旒的意誌之下被改寫。

就連狂風與黑暗都在順從池旒的意誌,一直陪伴在神明身邊,得神力庇護的空間,卻背叛了神明,反而成為將要殺死祂的利刃。

池旒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心動魄,鋼藍色如同超高溫下千錘百煉後的純粹顏色,堅韌而銳利,沒有什麼能夠動搖她的意誌。

而現在,她的意誌就是——

殺死神明,取而代之!

既然世界意識要操控她成為傀儡,對付神明,那就由她來做新的神。然後,殺死神明與世界意識!

劍尖快速衝向黎司君的胸膛,眨眼之間就要抵達。

然而黎司君依舊是那副半支著長腿,坐在黃金雕花基座上的慵懶模樣。

他垂下長長如鴉羽般濃密的眼睫,居高臨下的看向池旒,半掩住那雙金棕色眼眸。

沒有人能看得到,他的眼眸中隻有一片涼薄淡漠,萬事萬物不入他心。即便是此刻將要殺死他的池旒,也無法倒映在那雙眼眸裡。

仿佛他並不關心自己的生死。

或是……

黎司君很清楚,池旒無法殺死自己。

呼嘯的狂風掀起他垂落在身側的長風衣,他輕輕仰頭,看向高高在上的穹頂。

那裡,屬於神的神像依舊沉默矗立,雕刻的神像隻有輪廓,沒有五官。

沒有人見過神明真容,也就無法具體描畫。

但就是憑借著這樣一尊連臉都沒有的雕像,信眾就敢狂熱的信仰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存在。

為什麼?是純粹的敬仰嗎?

不是的。

那些信眾的所謂信仰……脆弱得甚至經不起考驗,也無法理解神明,隻會惹得神明發笑。

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啊,隻有一個可愛的信徒,堅定的向他走來。

即便要穿行過危險重重的遊戲場。

哪怕有可能會因此死亡。

他的,音音。

黎司君在想起池翊音的時候,眉眼柔和了一瞬,唇邊帶笑。

他垂眼重新看向池旒時,也因此而蹙眉,難得猶豫了一下。

音音的母親……

即便音音對池旒並沒有多特殊的情感,甚至可以說是漠然,不要說母子,就連陌生人都過於冷漠。但,如果是他殺死了池旒,他的音音會因此而疏遠他嗎?

黎司君撐著黃金基座的修長手指顫了顫。

下一秒,整個神殿的空氣中醞釀著的危險氣息,瞬間消弭於無形。

原本將要成形的風暴四散開去,神殿內的黑暗也淺淡些許,四周的輪廓逐漸從黑暗中浮現在視野中。

那一瞬間,原本衝向黎司君的池旒,也立刻察覺到了自己周圍的變化,並且從眼角的餘光中,隱約看到了四周昏暗下的“人影”。

……不。

那不是人影。

那是,無數的生命。

似乎八千年來所有被記載進經書中的聖人與神,都於此刻出現在神殿中,從漫長的沉睡中蘇醒,慢慢抬起頭,冰冷的看向入侵者。

他們將會殺死舉起手中長劍,殺死入侵者,守護他們唯一的神明與所有力量的源頭。

而池旒最初改寫操控的雕像反攻,好像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假象。

水波微蕩,所有的泡影,便消失了。

露出了冰冷危險的真實。

池旒心下一驚。

但對於此刻的她而言,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意識到了不對而想要撤離,也已經太遲了。

無法在中途踩下急刹車,隻能一鼓作氣直衝過去,乾脆將攔路虎殺死在道中。

池旒眼眸微沉,手中長劍力量更強,嗡鳴聲清脆。

兩股強大的力量轟然對撞。

整個世界和神殿內的空氣,都靜止了一瞬。

血海之下,所有的屍骸都意識到了什麼,爭先恐後的拚命逃離神殿所在的方位,在血海中瘋了一樣的遊動。

然而下一秒,靜止後迎來了更猛烈的爆發。

如火山噴發,所有的力量都以神殿為原點,向外轟然擴散開去。

整片血色的海洋,沸騰了。

狂浪怒吼滔天,拍擊著地下城池殘留的建築。

海水形成漩渦,所有的鮮血與亡靈,都畏懼的避開神殿,不敢稍有冒犯。

而神殿本身,也緩緩從血海中浮出。

這座磅礴瑰麗的神殿,依舊是無數時光中那副沉沒地底的安靜模樣,不言不語,大門緊閉,絲毫看不出在這之中,存在著一位神明。

但池旒卻清晰的看到……

黎司君,隻是輕輕伸出手,居高臨下的指向她。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就輕而易舉擋下了她的攻擊。他的發絲與衣角飛揚在半空,卻沒有損傷分毫,就連唇邊的笑意都沒有改變。

“成神與否,不在力量,更不在你。”

黎司君微微垂下眼睫,眸光淡漠:“而在我。”

“你的力量來源於世界——它確實足夠令幾乎所有人類都無法招架,但是池旒。”

他的聲線冰冷而低沉,如同沉沉響起的鐘聲,敲響死亡的腳步。

“你不要忘了,這個世界,由我創造。”

“——我說,要有光。”

言出法隨。

神殿中,瞬間金光大聲,光明照亮了昏暗的空間,讓神殿中的一切重新顯現。

金光璀璨。

長久沉浸在黑暗之中,池旒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這樣的強光。

她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等她再睜開眼眸,緩緩向前方看去時,就見那些被她操控而反過來攻擊黎司君的雕像,全部在被光芒照耀的一瞬間,化作簌簌齏粉消散。

池旒還保持著剛剛攻擊黎司君的姿勢,但她手中的長劍,已經化作金色的薄霧散去。

神殿內,一切平和,不見一絲狼藉。

好像這裡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任何戰鬥,一切隻不過是池旒的錯覺。

隻有空氣中依舊殘留,還沒有散去的恐怖威壓與神性,還在明確的提醒著池旒,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

“看來,今天的敘舊就到此為止了。”

黎司君敏捷從黃金基座上一躍而下,穩穩站直在地麵上。

“我的信徒……在呼喚我。他需要我。”

空蕩的神殿中,黎司君轉身,向大門的方向而去。

雕像毀掉後散落的金粉如同黃沙,被狂風裹挾其中,吹刮向池旒,迷了她的眼。

黎司君的聲音卻從遠處隱約傳來,像是隔著遙遠的距離那樣不真切。

“等你殺了世界意識之後,再來嘗試弑神吧。”

“不在同一層級上的存在,即便差半步,也遙不可及。”

池旒愣了下。

等風沙過後,她終於能抬眼看清眼前的環境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再身處神殿。

而是坐在雲海列車的車窗旁。

她的膝上攤開一本雜誌,甚至手邊還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

仿佛她剛才在地下城池與神殿中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午後打盹時的夢境。

一道身影走過來,自顧自的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

宣軟的墊子立刻下陷。

列車長笑著前傾身軀,湊近池旒,卻又乖順的在真正觸及她安全距離之前停了下來,好像隻是一個擔心她狀況的朋友。

“看來,您已經去過神殿了。”

池旒掀了掀眼睫,剛剛因為黎司君的所作所為而泛起迷茫的眼眸中,已經重新恢複了平靜。

所有外泄的情緒,不過在一瞬間就重新被堅硬冰冷的外殼武裝,無法再透露任何真實的心中所想。

她冷冷的瞥了列車長一眼,不答反問:“池翊音呢?他和他那些小朋友,回來了嗎?”

列車長感知了一下整趟列車,然後搖了搖頭。

“您是在關心池翊音嗎?這是我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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