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219章(1 / 2)

池翊音等人很快就融入了這座無名小鎮的生活。

這座仿佛被時光遺落在外的小鎮,每天都會迎著陽光醒來,鐘聲應和著鳥鳴從窗外傳來,一睜眼就能看到湛藍的天空,以及窗外的薔薇花叢。

池翊音在這裡,第一次體會到了迎著晨光醒來的感受。

他還未睜開眼時,就感覺到了旁邊傳來的溫度。不等起身,身邊人就動了動,手臂壓了過來。

“早,音音。”

閉著眼睛時,感受到的除了透過眼瞼照過來的橘紅色溫暖光線外,還有身邊人磁性含笑的早安聲。

池翊音愣了下,隨即也反應了過來,慢慢笑了起來:“早,黎。”

並不急著起身,沒有需要操心勞力的事情,他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慢慢消磨,在對方傾身靠過來時擁抱住彼此,耳邊就是沉穩的心跳聲,令人心安。

這對池翊音來說,是過於新奇的體驗。

在他年幼時,池旒就秉承著最嚴苛的教育理念,小池翊音每天都會在太陽升起之前起床,讀書學習,鍛煉身體。即便成年,嚴格的自律也讓他二十幾年如一日的早起鍛煉讀書,從未有過睡懶覺的經曆。

就算是在遊戲場裡,他也依舊保持著這樣的習慣,常常讓其他玩家投來怪異目光,不明白為什麼逃生日常裡,還會有人對自己這麼狠。

但今天算是個例外。

即便池翊音不想貪睡,有了昨晚的經曆在前,他也疲憊得不想起身。

不過,就算黎司君有心想要讓池翊音多睡一會,也抵不過樓下傳來的喧鬨聲。

池晚晚挎著籃子,帶著林雲雨,在院子裡剪下還帶著露珠的薔薇,想要用來裝飾房屋,但卻被睡在花園裡的猴子嚇了一跳,大喊了起來。

林雲雨也迅速進入戰鬥狀態,迅如閃電般出手,掐著猴子的脖子就將它拎了起來,把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猴子嚇得吱哇亂叫起來。

一時間,花園裡人仰猴翻,一片喧鬨。

池翊音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頭發,覺得自己這補覺計劃算是進行不下去了,撐著手臂就打算起身。

“不再睡了嗎?”

黎司君有力的手臂橫過來,環住池翊音的腰身,將他帶向自己。

池翊音沒穩住身形,順著黎司君的力道跌向他,摔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肌膚相貼,他眨了眨眼,耳廓慢慢紅了。

他假咳了一聲,努力找出被被子纏住的雙臂,撐在黎司君兩側支起上身。

“算了。”

池翊音瞥了眼旁邊的窗戶,透過薄薄白紗,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看到花園裡的景象。

“既然那幾個都醒了,那就彆想繼續安靜下去。還有顧希朝那個黑心的,說不準他一會兒就會來‘報複’我,跑過來打擾。”

池翊音無奈聳了聳肩,對這幾人會做什麼心知肚明:“現在顧希朝估計還在看花園裡的好戲,那個記仇的,估摸著還記著昨天晚晚和雲雨聯手贏了他的事,嚇到晚晚的猴子,可能就是他扔出去的……”

“等花園裡的好戲落幕,就要輪到我們這邊好戲上演了。”

說著,池翊音俯身,一吻落在黎司君鎖骨上,隨即從旁邊扯過睡袍起身。

隻是在腳落在地麵上時,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還是早有預料的黎司君伸手過來,將他護住,才避免了摔倒。

“我開始後悔讓那幾個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黎司君注視著池翊音,眸光逐漸幽深,瞳色變成了近乎於深棕色,像是想要將心愛的音音重新拽回來。

如果不是因為樓下幾人,是以池翊音的力量為載體凝實的,他大概很想將那幾人都一個個扔出小鎮,讓他們不再有機會來妨礙他們的二人世界。

池翊音笑著抬手輕輕拍開黎司君的手臂,回身時,安撫性質的在黎司君額前落下一吻:“習慣就好,打擾我們的又不隻是他們,還有太陽——你總不能讓太陽也不升起吧?”

池·新晉神明·翊音:世界物理規則總是要正常運行的,除了他們二人之外,沒有其他人可還行?

黎司君卻順勢抬手環住池翊音,側臉貼在他的腰腹前輕輕摩挲,像是耍賴的大狗,不想讓心愛的音音離開自己一步。

“習慣不了。”

黎司君語氣裡泛著酸意,覺得連太陽都搶了他的音音:“要不就修改物理法則算了,讓太陽晚點升起,或者你什麼時候醒,什麼時候出太陽。”

池翊音眨了眨眼,抬頭默默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麵,頓時被逗笑了。

那現實中的氣象學家天文學家們,大概要手忙腳亂的重新測定所有數據了吧,氣象研究所大概是最先哭出來的——放過物理天空吧,陰雲夠多的了。

“快點起來。”

池翊音哭笑不得的抬手拍了拍黎司君的發頂,雙手推著他的肩膀,努力讓他和自己分開些距離:“你是皮膚饑渴症嗎?不要一直貼著我,我要下樓了,你也趕快。”

在與黎司君說話的同時,他也沒有放鬆對花園的感知,在聽到花園裡的吵鬨聲逐漸平息後,他在腦海中默默計算了一下顧希朝過來搗亂需要的時間,然後發現還不到十分鐘。

池翊音:“……!”

就算他對外幾乎沒有尷尬這樣的情緒,但也不想讓自己的私人空間過分暴露在顧希朝麵前。這和隱私無關,和勝負欲有關!

瞬間被激起了勝負欲的池翊音,立刻果斷推開黎司君轉身就走,打定主意,要在顧希朝突然出現在自家之前,打理好自己,讓顧希朝找不到任何可以促狹起哄的縫隙。

而被無情留在原地的黎司君:“…………”

更後悔把那群人一起打過來了。尤其是顧希朝,嘖。

但池翊音已經離開,黎司君本來柔軟帶笑的眉眼,在慢慢冷酷下來。

他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前的書桌,垂眸看著窗外的薔薇園,靜靜出神,眼眸裡滿是舍不得的情緒。

有音音在的地方,可以每日和音音一起迎著晨光醒來的悠閒日常,處處環繞著音音的氣息與打下的痕跡……他怎麼舍得離開。

隻是……

“咚咚咚!”

忽然被敲響的窗戶,讓黎司君恍然回神,他微微轉動眼眸,便看到了氣喘籲籲蹲在外麵窗沿上的猴子。

猴子艱難的扒著窗戶旁的凹陷,一口氣還沒喘勻,身上的毛都亂糟糟的,看上去像是剛逃難出來一樣,驚魂未定。

因為睡在花叢裡的猴子嚇到了池晚晚,讓護犢子的林雲雨追著猴子好一頓揍,猴子睡得正香也被打懵了,好半天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趕忙逃命般往旁邊跑。

結果就是這麼倒黴,它衝出去的時候,又撞上了聞聲出門查看的馬玉澤,馬玉澤一驚之下,條件反射的揮手將它砸開,像是甩開暗器一樣,頓時就將它摔向了花叢旁邊的小溪裡。

可憐的猴子,還不等因為自己從林雲雨手裡逃生而歡呼呢,就眼前一花,然後就“咕嚕咕嚕”沉了底。

等它好不容易從溪水裡爬出來,風一吹,凍得它瑟瑟發抖。

結果抬頭一看,馬玉澤和林雲雨都圍在池晚晚身邊,在低聲安慰她讓她不要害怕呢。

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在燦爛晨光下站在薔薇花叢裡的景象,美得像一幅畫。

而旁邊的猴子:…………

隻有猴子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好在那邊關了一夜門,就差沒掛個“請勿打擾,擾者死”牌子的小樓,終於也醒了。

於是,它就淒淒慘慘的跑來找自家上司了。

和在幼兒園裡被欺負了之後,哭著要找家長一樣。

隻可惜,這位“家長”,不僅不會心疼,還滿眼嫌棄。

“你到哪搞成這副模樣?”

黎司君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眼窗外的猴子,不是很想開窗讓它進來:“很臟,音音有潔癖,你會弄臟地毯。”

猴子:……fine,我成依萍了。

但最後看猴子急得抓耳撓腮的,看著並不像是來閒聊,而是有正經事的,黎司君還是皺著眉,動了動手指修改了一下運行規則,讓猴子煥然一新的乾淨。

窗戶剛一打開,猴子歡歡喜喜的就想進來,但它剛探個頭,就僵在了原地。

室內的香氣混合著麝香飄出來,幽幽浮動。其中混合著墨水味道的木質香氣可以很輕易的辨認出來,是池翊音常帶的味道,而另外的……

就算猴子並沒有那方麵的經驗,但它曾經也是掌管全人類數據庫的係統,對此可以很輕易的分析出來……嗯,昨夜確實,不宜打擾。

猴子從未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的臉上有毛,不然紅得根本遮不住。

“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猴子生怕黎司君不願意聽到這個話題,一怒之下把自己趕出去,於是它趕緊幾步竄進室內,緊緊扒著書桌一角,誠懇又嚴肅的問道:“我能理解您對池翊音……新神冕下的感情,但是,您不必將自己搭進去。”

“就算兩位神同時在位又如何?就算新神拿到的並不是完整權限又怎樣?”

猴子小心翼翼的看著黎司君,拚命遮掩自己的不舍和難過:“我是您的造物,世界同樣是您的造物,八千年來,都是您在庇護生命和世界。任何來源於您的造物……”

“都不會想要看到您做出這樣的決定。”

猴子勸說,卻不抱希望:“請您再度考慮。在信件真正穿過時空抵達池翊音成神那一刻之前,一切還可以改動,您還可以變更自己的結局。”

黎司君卻漫不經心垂下眼,視線從窗外的小鎮收回來,重新落在手邊的書桌。

在桌子下方,藏著幾封還沒有寫完的信件。那是,池翊音所不知道的……黎司君不敢告訴他的秘密。

“不用再考慮了,你也不必再勸。”

沒有池翊音在身邊,黎司君恢複成了猴子印象中的冰冷威嚴,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酷。

除了池翊音之外,沒人能乾擾他的決定,影響他的意誌。

“正如你所說,創世神對於世界的影響,是絕對的。這也意味著,隻要有我在一天,音音就無法全盤掌控世界,世界永遠都會向我倒戈。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音音通過了他的考驗,他是名副其實的神明,可以支撐著世界重新煥發生機,在廢墟之上,重建屬於他的國,行使他的權柄於大地。他擁有得到世界,掌管權柄的資格。任何的缺少,對他而言,都是不公平。”

“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況且……”

黎司君問猴子:“你怎麼能確保,像世界意識一樣的存在,不會重蹈覆轍?”

新舊神明更迭,力量對衝之下,因為新神池翊音否決世界意識的存在,所以在池翊音登上神位的那一瞬間,本就被池旒重傷的世界意識,終於因為它貪得無厭的私心而灰飛煙滅。

世界上再無這一個世界意識。

但世界總是會有一個世界意識的。

就像代理運行遊戲場的係統,一個死亡,就會有新的出現。

隻要世界上還有人類,人類還有意識,世界意識,就一定會有再度聚合誕生的那一天。

可,沒有任何存在能保證,下一個世界意識是純白乾淨的——世界意識高於人類意識,卻誕生於人類,人類是怎樣的存在,它就是怎樣的。

人的劣根性與陰暗麵一日不除,世界意識,就不會永遠都是純粹的。

神明可以決定很多事,在人類看來,遠遠高於他們的神明處於他們的認知之外,因此被人類奉為全知全能的存在。

但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

比如防止人心墮惡。

比如,不花費任何代價就做成心中所想。

過去八千年間,黎司君眼睜睜看著人類的善惡輪轉,即便是在沒有戰亂的富庶之地,人類也永不滿足的貪婪,不知珍惜,糟蹋麥穗,索求更多。

和平時期待戰亂,戰亂時向往和平……得不到的,永遠是好的。在善惡的輪轉中,靈魂墮落,然後,慢慢汙染世界。

八千年如此。

新世界,又怎麼能保證相似的事件不會重演?

不用黎司君再多說什麼,猴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舊神還在,依舊掌管著世界,那當新的世界意識墮惡之時,它就會挑撥離間兩位神明,從兩者的間隙間獲得它想要的力量,進而摧毀生命。

那對於所有生命以及世界,都是不可挽回的劫難。

雖然事件還未發生,但作為舊神的黎司君,已經在新的棋局剛剛開始之時,就看到了這局棋的最後一步。

並且,他要為了池翊音,防禦將要到來的毀滅可能性。

猴子沉默良久,終於輕輕歎息。

“我很高興,能作為您的造物,來這世上一遭,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猴子誠懇道:“無論您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追隨於您,直到您的死亡……我的死亡。”

黎司君唇角勾了勾,微不可察的笑意一閃而過。

難得的,猴子也看順眼了。

不過……

“你昨晚,為什麼會睡在花園裡?”

黎司君想起了池翊音今早拒絕和他繼續貼貼的原因,為此而不快:“時間還這麼早,你就吵醒了彆人的睡眠,不會羞愧嗎?”

剛表完忠心,被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猴子:“???”

“昨天,昨天是顧希朝把我扔出去的啊!”

猴委屈,猴爆哭,猴要告狀!

“我本來在隔壁小樓的客廳裡睡得好好的,顧希朝就把我扔出去了,我才隻能睡在花叢裡避風。”

猴子委委屈屈道:“誰能想到,這也能嚇到池晚晚小姐!”

黎司君:“…………”

聽猴子說完,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誰能想到?

當然是顧希朝能想到!

那家夥,記仇是真的。之前在小世界裡為了殺池旒利用他,他就要把這代價討回來。

——比如,打擾池翊音和黎司君的清晨時光。

池翊音兩人不高興,顧希朝就高興了。

想通一切,黎司君恨得直磨牙。

而在小樓樓下,通往後花園的廚房木質後門,輕輕被拉開,輪椅順著坡道悄無聲息的推進來。

廚房裡並沒有點燈,陽光已經透過玻璃灑進了客廳,將乾淨整潔的家具鍍上一層白金色,閃閃發光。

精致而意蘊深厚的家具在窗外薔薇花叢的映襯下,漂亮得像一副古典油畫,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曾經貴族時代的私宅。

而陽光透過挑高客廳上方的玻璃花窗灑進來,落在木質地板上,五光十色的斑斕美麗,如同夢幻般聖潔靜謐。

這裡的一切還維持著昨日的模樣,似乎主人還沒有起床。

巨大的落地窗外,鳥雀站在枝頭上,正好奇的歪頭朝客廳裡看過來,清脆的啼鳴是自然的鬨鐘。

顧希朝打量著眼前的房屋,氣定神閒的推著輪椅緩緩向客廳而去。不過,他最終的目的地並不是客廳,而是樓上的臥室。

看這樣子,池翊音兩人應該還沒起床,他可以嚇一嚇那兩人,最起碼也會……

“早啊,顧先生。”

一聲溫和帶笑的早安聲,冷不丁從旁邊傳來。

嚇得顧希朝手抖了一下,他瞳孔一縮,趕緊抬頭循聲望去。

然後他就看到,就在客廳旁邊的廚房吧台旁,池翊音正坐在高腳椅上,笑吟吟的看著他。

池翊音依舊是他慣常穿的三件式整齊裝扮,頭發也被打理得整齊,不見一絲毛躁,可見已經起床一段時間了,並不是剛睡醒後急急忙忙下樓硬撐鎮定。

因為是在家裡,所以池翊音並沒有穿得很正式,領結和外套都不見蹤影,西裝馬甲將他本就緊實有力的腰身勾勒得漂亮,解開的襯衫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胸膛,漂亮的線條是藝術品。

他就那樣支著頭,姿態悠閒從容,長腿輕鬆撐著地麵,笑吟吟看著顧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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