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第222章(2 / 2)

池翊音和黎司君在小鎮上度過了足夠愉快的時光。

他們可以不必早早起床,每天迎著陽光自然醒來,互道早安,一起下樓,為早餐做準備。

而池晚晚幾個晚起分子也總是會聞著味道過來蹭飯,在加了蜂蜜的熱紅茶裡喚醒還打盹的精神,然後眼睛亮晶晶的期待黎司君的早飯。

神明是不需要吃飯的,不過他們依舊維持著這樣的習慣,仿佛他們隻是人間再尋常不過的一員。

他們庇護眾生,可他們也是眾生。

雖然之前一直獨居的池翊音會做飯,但是他的手藝並不算很好,即便馬玉澤搜腸刮肚,也隻能在八百米厚的濾鏡下,勉強委婉說這飯樸實得能吃到泥土的芬芳,有益生命。

顧希朝和馬玉澤都屬於不在乎味道的人,但是池晚晚雖然不說,卻邊吃邊哭,看起來好不可憐。

而黎司君也不忍心讓池翊音吃這樣味道的飯菜,於是,舊神充分展示了什麼叫“全知全能”。

在他折好襯衫袖子,走進廚房的時候,有關於廚房的技能就已經被他牢牢掌握。

而包括池翊音在內的所有人,也終於吃到了這一段時間以來,最美味的一頓飯。

那是堪稱世界頂尖的美味,好吃得恨不得把勺子也吞了。

吃得池晚晚吧嗒吧嗒直掉眼淚。

池翊音趕忙向黎司君看去,眼帶質問。

被老婆瞪了的黎司君眨了眨眼,滿臉無辜的攤手——有種因為哄孩子哄哭了而被老婆罵的感覺。

池晚晚連忙解釋,這是因為太好吃了所以感動的眼淚。

於是黎司君也得到了來自池翊音補償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廚房裡隻有黎司君一人,池翊音還在樓上睡得正沉。

而麵對幾人意味深長的笑臉,黎司君神清氣爽,連看池晚晚都順眼了起來。

在認證了黎司君的手藝之後,家裡的所有廚房工作,也就順勢交給了他。

黎司君甘之如飴,很享受投喂自家老婆的快樂。

——無論是哪種投喂。

池翊音兩人和池晚晚幾人,像是真正的一家人那樣相處,在小鎮上度過了悠閒而愉快的漫長時光。

秋天楓葉如火,他們一家人在廊下喝著熱茶,烤著火悠閒。池翊音捧著筆記本,窩在黎司君的懷裡,舒舒服服靠在肉墊上,重新拾起自己的事業,鋼筆落在紙麵上沙沙輕響,令人心安。

等冬天時,紅泥小火爐,溫一杯酒,準備幾碟點心,在壁爐劈裡啪啦的聲音中,他們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慵懶或坐或躺,欣賞著落地窗外的白雪皚皚的美麗。

在大雪紛飛的夜晚,池翊音和黎司君靠在一起,窩在沙發上,腿上蓋著毛毯,昏昏欲睡。黎司君會溫柔的抬手將他攏向自己這邊,讓他可以靠在自己懷裡,享受這靜謐安詳的時光。

池晚晚拉著林雲雨趴在沙發前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一起動手拚裝積木,但上萬塊積木還是讓池晚晚腦力思考到過載,她哭唧唧向林雲雨求助,而林雲雨在思考之後,卻將懷疑的目光看向旁邊的顧希朝。

坐在壁爐旁的顧希朝眨了眨眼睛,無辜的表示自己不知道。

卻被馬玉澤無情戳穿,說積木丟失的重要部件就在顧希朝的毛毯裡。

顧希朝聳了聳肩,在林雲雨護犢子的死亡凝視中,笑著將積木遞去,毫不走心的誇獎林雲雨真聰明。

——於是第二天,顧希朝就找不到了他的輪椅。

而猴子則窩在池翊音腳邊,在耳邊呼嘯的風聲和柴火劈裡啪啦的燃燒聲中,睡得安穩。

一向善於分析利弊的猴子,很快就發現了自家上司“大勢已去”,現在當家做主的是上司夫人,新神池翊音。

於是猴子隻糾結了一秒,就愉快的用“什麼你的我的,現在池翊音和上司不已經是一家了嗎!”這個理由,說服了它自己,然後毫無心理壓力的“投靠”了池翊音。

因為太過熱情,甚至讓池翊音懷疑它是不是換了物種。

猴子:這個家誰做主我還是知道的。惹了上司不一定會死,但隻要討好當家夫人,就一定能活!

春風吹過時,院子裡的噴泉破冰,大片大片的薔薇在感知到溫度的瞬間,就爭相開放,像是與池翊音闊彆了一個冬季後,久違思念的打招呼,想被新神看在眼中。

池晚晚總是會在早上剪下還帶著露水的薔薇,深紅淺粉,插在玻璃花瓶中,擺在客廳和玄關裡,讓池翊音一眼就能看到。

池翊音會和黎司君慢悠悠的走在小鎮裡,十指相扣。

他們與遇到的人們笑著打招呼,與人們閒聊,然後交換著彼此手裡的物品。

在小鎮上,比錢更流通的是物品。這裡更像是遵循著古老的以物易物的規則,居民們對於金錢淡漠,生活從容而幸福。

池翊音也會在經過薔薇花叢時駐足思考,然後在黎司君詢問時,沉吟著問他,做一些薔薇花醬搭配早餐的烤麵包,會不會更好吃。

黎司君哭笑不得,說池翊音是對浪漫過敏,最喜歡吃的池晚晚欣賞薔薇,對食物並不太在意的池翊音卻想著怎麼吃了薔薇花。

不過,他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於是過幾天,當池晚晚快樂的來蹭早飯時,就發現自己的熱紅茶裡加的是薔薇花,麵包上抹著的也是薔薇花醬。

池晚晚:呆滯……我那對浪漫不感興趣,還雄心壯誌說要寫愛情的老父親,以及寵他到沒邊的老母親。

林雲雨目光同情:父母愛情裡,沒有我們,彆想了晚晚。

池晚晚嗚嗚哭了起來,池翊音用了兩本才哄好。

不過到最後,池翊音也沒明白到底哪裡有問題。

池翊音:?不能吃的植物有什麼價值?而且花醬配茶的味道,意外還不錯。

黎司君攬著池翊音,笑著讚同了他。

他絕不會對池翊音說不,任何的要求,不管聽起來有多奇怪,他都會滿足他的音音。

黎司君:音音說太陽是方的,那就是方的。誰敢說不是?

顧希朝:…………

蟬鳴第一聲,帶來了夏日的燥熱。

小鎮上的鮮花各自交替,四季常開,夏日熾烈的陽光下,花朵盛開得燦爛顯眼,生機勃勃。

風吹過院子,帶來噴泉的水汽和清涼。池翊音坐在院子的大樹下,慢悠悠的乘涼讀書,靠在黎司君身上打盹。

他最近喜歡上了人形自走靠墊,在越來越習慣身邊有黎司君之後,也在以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速度,對有黎司君存在的生活有了自然的依賴。

就像是呼吸那樣自然。

池翊音感歎,他找到了世界上最舒服最好睡的靠墊——黎司君。

顧希朝撇嘴:嗯,能把舊神當靠墊用還不會死的,就你一個了。

黎司君笑著將池翊音抱進懷中,下頷抵著他的發頂,笑著說:音音想做什麼都可以——當然,另一種意義上,也很好睡。

池翊音張了張嘴,沒說話,耳朵卻紅得滴血。

顧希朝翻了個白眼,轉身不想看這對愛侶。

螢火蟲飛舞在薔薇花叢中,夏夜總是格外爛漫。

池翊音坐在廊下的桌前,輕啜冰涼的梅子酒,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微醺中,他笑著轉眸看向身邊的黎司君,問他,如果自己寫不出莎士比亞那樣好的愛情該怎麼辦?

最近想要嘗試寫愛情的前恐怖家,每天都在為字句絞儘腦汁,搜腸刮肚,然後敗下陣來。

他不得不頹然表示,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愛情,都與黎司君有關。在愛情的題材上,他隻會寫一種,那就是黎司君。

而難得受挫的池翊音最近的沮喪,也被黎司君看在眼裡。

他伸手攬過池翊音,俯身垂首,笑著將一口酒渡了過去。

那就不寫。

黎司君說,你不必做莎士比亞,你是池翊音,世界的神明,我的心之所向,在我看來,你就是最好且唯一的愛情。

他說,我沒有讀過其他人,我隻讀過你,也隻深入了解你。

於是夜晚,黎司君身體力行,向池翊音證明了自己確實隻讀過他。

被讀得過分的池翊音:…………滾下去!

然後參加了小鎮夏日篝火舞會後,開心回來的池晚晚幾人,一進門,就看到了平靜坐在噴泉旁邊,似乎在參悟平心靜氣的黎司君。

池晚晚:?

顧希朝卻一眼看穿了所有,嗤笑出聲:被池翊音踹下來的吧?

黎司君表示,長嘴不一定要說話,看破也可以不說破。

不過,黎司君冷笑:那也比沒有老婆的強。

有老婆了,不想和沒老婆的說話。

顧希朝:……我嫁給了理想世界的事業,謝謝。

而秋日,當秋日再次降臨時,黎司君立在落地窗邊,看著樹葉殷紅如血,他的心臟也跟著一同墜下,酸澀攥緊了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話。

當世界成為了神明的枷鎖,讓神明在庇護世界,擁有力量的同時,也必須為了世界存續而著想,不得不放棄某些東西的時候,神明留給自己能夠放縱的時間,是多久?

應該是七天。

或是,一年。

與池翊音一同生活的時光太過美好,以致於連流逝都無法被察覺,讓黎司君眷戀不舍,卻無法抓住。

當大片大片的野薔薇開到泣血,層林儘染如紅霧飄散時,黎司君就知道,自己的時間,最終還是到了。

屬於一位神明,留給自己最後的愛意。

池翊音同樣眸光低沉,靜默不發一言。

他踏著木質樓梯,聲音也格外沉重,慢慢走上他與黎司君的臥室。

聽到聲音轉身過來的黎司君,依舊笑得溫柔,眼中愛意絲毫不減,隻有不斷的增加,像是在神明之下,永恒燃燒不會熄滅的太陽。

“音音。”

黎司君輕聲喚道:“我曾許諾於你,要將屬於我的所有,都贈予你。但是在此之前,這個諾言,一直都沒能完整兌現。”

“對世界來說,隻要我不死,就永遠都是創世神,屬於我的權柄永遠都在。這對於你來說,將會是巨大的隱患,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害死你……”

“所以。”

黎司君笑得輕柔,他站在落地窗前,逆光而立,身後是大片大片野薔薇,紅得像神血潑灑。

而他的手掌中握住的,赫然是屬於池翊音的無腳鳥胸針。

那胸針曾經殺死過神明,半神,新神……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傷到神,擁有弑神之力,那也僅有這胸針了。

而現在,匕首就被黎司君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安撫般向池翊音笑得溫柔低緩,卻一寸寸,將匕首送進自己的心臟。

鮮血順著他的唇邊流淌下來,卻不影響他的笑意。

“在我死後,你將獲得一切……”

垂首站在不遠處的池翊音瞬間被激怒,他大跨步走向黎司君,衣角獵獵翻飛帶風,氣勢驚人。

就在匕首沒入黎司君的胸膛的瞬間,池翊音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停止了匕首對黎司君性命的收割。

“黎司君!”

池翊音眼眶赤紅,咬牙切齒:“我以為,你已經明白我的心意。你明知道,明知道……”

他並不是習慣表露自己所有情感的人,即便是和黎司君在一起,對於情感更主動熱烈的,似乎也一直都是黎司君。

含蓄的那個,是池翊音。

而黎司君現在的舉動,卻是真的將他的生死權力,交到了池翊音手裡。

他始終都在讓池翊音選擇,在炙熱濃烈的情感中,卻壓抑著自己的占有欲,將自由與包容贈予池翊音。

一如現在。

池翊音的目光逐漸堅定,他單手環住黎司君的臂膀,然後慢慢抽出匕首。

血液流淌下來,沾染了池翊音滿身。

然後,在黎司君慢慢睜大的眼眸中,池翊音反手,將匕首送進自己的胸膛。

“音音!”

黎司君慌忙伸手。

卻被池翊音握住手掌。

他們兩人的鮮血逐漸交融,新神與舊神的神血在流淌,融為一體。

於是在神明的意誌之下,新舊兩個紀元,也成為同一個世界。

池翊音俯下身,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撫住黎司君的俊容,指腹擦過時劃過黎司君的唇,將那蒼白的唇沾染了殷紅的血。

“你在用你的性命賭,賭我是否愛你,勝過世界。”

黎司君眸光劇烈晃動,他喉結滾了滾,抬起手,堅定的落在池翊音肩膀上,將他拽向自己,擁他入懷。

疼痛與世界都變成了虛無,神血在流淌交融,新神與舊神,也再無間隔。

黎司君曾經想過無數次,他要怎麼才能將池翊音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不會被任何人事物搶走,就算是世界也不行。

那些過於強橫的想法在心中翻騰,最終又被他按下去,不敢嚇到他的音音。

可是,這一次,卻是池翊音主動向他邁出一步。

於是過往所有的猶豫和擔憂,都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對愛人真切深刻的愛意。

黎司君抱著池翊音,就像擁抱住了他的全部世界。

“音音……”

他低聲呢喃:“我要如何才能更愛你。”

池翊音沉沉看向黎司君,他的聲音很輕,卻足夠堅定:“那就相信我——相信我對你的愛,不會比你更少。”

“黎,不要害怕……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我給予你的愛意不是兒戲,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愛你,是我新的研究課題,要探索的真相。”

池翊音抬手扶住黎司君的後脖頸,不容拒絕的吻了下去。

新神與舊神,在這一刻,真正成為一體。

那是神明與神明的誓約,遠勝過世間任何言語承諾,他們對彼此的愛意,將會永恒。

直到世界毀滅,他們漫長的生命迎來終結。

但愛意永不會消亡。

從來對世界懷抱著戒備心的池翊音,卻向黎司君打開了心扉,讓黎司君的名字,印刻在自己的靈魂上。

正如他的名字鐫刻在黎司君的神魂中。

黎司君笑著,緊緊擁抱住池翊音,在坍塌的世界與紛飛的野薔薇花中,疾速墜落。

小鎮的鐘聲從遠處悠揚傳來。

池翊音恍惚想起,自己曾經在過去收到的信封。

那分明是現在的黎司君,在向過去的自己,郵寄的情書。

“我與你分享我的力量和生命,一起在這崩塌的世界中,相愛下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