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基地班(1 / 1)

陸粥粥背著小書包離開之後, 陸雪陵才緩緩開口:“你知道昨天陸粥粥為什麼那樣生氣嗎?”陸懷柔收拾了碗筷,說道:“不就把她的海報扔了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看來你真是非常不了解你的小蘋果, 如果隻是撕了她偶像的海報, 她頂多跟你拌兩句嘴, 能跑到你工作的地方大吵大鬨?她有這麼不懂事嗎。”陸懷柔這才回過味來,望向陸雪陵, 不解地問:“還有什麼事?”陸雪陵笑了起來:“叫聲姑奶奶來聽聽。”“做夢!”“不想聽算了。”陸雪陵端著牛奶,慢悠悠地上了樓,還沒忘回身衝陸懷柔做了個貓貓拳:“就讓你心裡好奇的小貓咪, 撓死你吧!”半個小時後, 陸懷柔終於叩響了練舞室的門,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喊了聲――“姑-奶-奶。”陸雪陵一邊拉伸著長腿, 回了句:“哎!乖孫子。”“陸雪陵!你不要太過分了!”“我過分?”陸雪陵諷刺道:“不跟小朋友商量一聲, 便擅自決定給小朋友轉了班級, 而且還是sss級的地獄班,沒有音樂課、美術課、體育課, 每天隻有高強度的課本知識學習。換了你,你能有好臉色?”陸懷柔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發生了多大的事呢。“就這?”“就這??”陸雪陵走過來, 一個爆栗敲他腦袋上:“陸懷柔,搞沒搞錯,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好吧!你一點都不尊重小朋友!轉班也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她就一破小孩,有什麼好問的。”陸懷柔覺得非常荒唐:“當年爸媽送咱們去藝術團培訓的時候, 問過咱倆的意見嗎,你劈叉劈得眼淚花花的時候, 也沒見誰問過你,喜不喜歡,願不願意。小孩子懂什麼,最後還不都要聽大人的話。”“哇,陸懷柔,我發現你的教育方式真的很有問題耶!”陸雪陵放下大長腿,說道:“難怪你兒子當年離家出走,這麼多年都不聯係你,你簡直就是個**的暴君嘛!”“一碼歸一碼,陸隨意那小混蛋,是他自己叛逆,不服管教。”陸懷柔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家小小陸跟他可不一樣,比他聽話多了。”“對,陸粥粥比當年的陸隨意懂事多了,所以昨天她自己想明白過來,一句話都沒跟你提,還向你道歉,對嗎。”陸懷柔從褲包裡摸出了三枚巧克力糖。是啊,小姑娘真是懂事得招人心疼。陸懷柔心下隱隱有些愧疚,他的這一番“**”的大道理,僅適用於對付陸隨意那種渾天渾地的叛逆小孩,可是麵對陸粥粥,他很難一點都不考慮她的感受。彆人開玩笑,都說陸粥粥是他眼睛裡的小蘋果。陸懷柔不管多麼疲倦、多麼煩躁,隻要看到她,他的心裡就會湧起陣陣溫暖。“她真的很不開心啊?”陸懷柔猶疑地問:“為什麼?基地班不是挺好嗎,學費高出普通班三倍了。”“不是貴的就是好的,我昨天去基地班教室門口看過,整個班就十幾個小孩,單人座位,誰也不跟誰講話,隻知道埋頭看書做題,甭說是小朋友了。換了你,你能耐著性子,在那兒枯坐一整天?”陸懷柔還是有些不甘心,悶聲道:“你就喜歡跟我對著乾,說話不客觀。”“那你自己去看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陸懷柔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去學校看看。下課,陸粥粥沒精打彩地趴在桌上,手上的鉛筆頭都被磨粗了。她向身邊一個男孩問借卷筆刀,男孩連忙捂住自己卷子上的答案,生怕被陸粥粥偷看了去,也沒理她。陸粥粥撇撇嘴,覺得真沒勁。教室窗外,張虎和蔣清霖兩人衝陸粥粥招了招手。看到他們,陸粥粥沮喪的心情才稍稍好轉,跑出了教室:“你們怎麼來了?”張虎搶白道:“蔣清霖說要來看看你。”“胡說,明明是你拉著我來看肥粥的!”“才、才不是呢。”張虎臉頰微微發燙:“就是蔣清霖要來。”“不管是誰要看。”陸粥粥搭住兩人的肩膀:“反正你們來看我,我就很開心啦!”“你們基地班”蔣清霖走到窗邊,打量著教室:“看起來好空哦!連黑板報都沒有。”“是啊,什麼都沒有。”陸粥粥無奈地說:“連美術課和音樂課都沒有。”蔣清霖好奇地問:“那為什麼大家都想來基地班呢?”“才不是大家都想來呢,明明就是家長想讓我們進這個班。”“對對對!”張虎認同地點頭:“我跟我媽媽說,陸粥粥進了基地班,我媽媽還讓我加把勁呢,爭取考進基地班,跟陸粥粥當同學。”“千萬不要來!”陸粥粥連連擺手:“你都不知道基地班多可怕,簡直是人間地獄!”蔣清霖:“沒這麼誇張吧。”陸粥粥小聲說:“班上同學都相互不講話,下課也從不出來玩,課程都超難,我一個字都聽不懂。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美術課!”“聽起來好像很慘呢。”“不是聽起來很慘,是真的很慘。”陸粥粥深長的歎息了一聲:“以後陸粥粥就要改名字了,叫陸慘慘。”蔣清霖從小包裡摸出了一個折紙烏篷船,同情地說:“這是手工課折的小船,我很喜歡的,送給你吧,讓它陪著你,就好像我們也在你身邊一樣。”陸粥粥剛接過了烏篷船,發現上麵居然還貼了一張陸懷柔的大頭貼紙。“我偶像哥哥也在上麵,讓他陪著你吧。”陸粥粥:謝謝,我並不想要。這時,鐘老師卻從教室裡走了出來:“陸粥粥,該回教室了。”“可是還沒上課呀?”“我們基地班的同學,下課之後除了上廁所,一般不會在教室外麵閒耍。”陸粥粥問道:“這又是什麼規矩。”鐘老師板著臉孔說:“你看咱們班,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隻有你在外麵閒聊,學習要靠自覺,老師不可能24小時監督你。”“可我上課也很認真啊。”“你以為,僅靠上課聽講就可以了嗎,咱們班的同學都在你追我趕,你要是自甘墮落,我也救不了你!”他睨了眼陸粥粥手中的小紙船,哼道:“玩物喪誌!”鐘老師的語氣很嚴肅,蔣清霖和張虎又都還處於“唯老師之命是從”的年紀,被嚇得不輕。蔣清霖小聲說:“那肥粥,我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玩。”“嗯,一定要來!”鐘老師卻忽然道:“普通班的同學,以後不可以到三樓基地班的教室門口玩!”蔣清霖和張虎麵麵相覷:“為什麼?”“陸粥粥,你是非常聰明的小孩,應該不會不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吧。”鐘老師不滿地說:“你應該和咱們班的同學多討論學習問題,而不是和這些普通班的同學整天瞎玩鬨!”蔣清霖和張虎一下子就蔫了,雖然他們還小,但是鐘老師的話語和他鄙夷的神態,還是傷害到了他們的自尊心。陸粥粥本來對鐘老師沒有什麼意見,但是他說出這樣的話,讓她的朋友難堪,她立刻炸毛了――“才不是這樣呢,我的朋友才不是什麼近墨者黑,他們不是墨,一點都不黑!”走廊上的小風波引來了不少看熱鬨的吃瓜同學,他們最喜歡看老師訓斥彆的學生了。鐘老師壓著嗓子嗬斥道:“陸粥粥,回教室!”“鐘老師不講道理!”“陸粥粥,現在立刻馬上回教室!”“我爺爺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尤其您作為老師,說話更應該謹慎。”鐘老師這些年也遇到了不少難纏的學生,但大都是胡攪蠻纏,分分鐘就被他收拾了。陸粥粥卻不是胡攪蠻纏,她的話句句在理,周圍這麼多同學看著,他反而有些理虧。他隻能硬著頭皮道:“我說的話哪句不對?你現在還小,什麼都不懂,將來長大了就明白,跟什麼樣的朋友交往,很有可能影響你的一生!陸粥粥,我很欣賞你的聰明,希望你能把它用在正途上,而不是和老師頂嘴!”蔣清霖難過地低下了頭,不斷地拉扯陸粥粥的衣袖,讓她不要再頂撞老師了。她不希望陸粥粥被老師責罵。陸粥粥卻很固執:“我姑奶奶說,隻有我才能決定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和我的朋友有什麼關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需要再重複第二遍了吧!”“蔣清霖的語文成績很好,作文總是能拿第一,張虎體育成績好,跳遠一級棒,體育老師還總誇他呢!怎麼到了鐘老師這裡,就變成墨了?鐘老師你要不要找我們班得語文老師和體育老師過來問問,看他們同不同意你的說法!”周圍的同學們歡呼了起來,甚至還有同學拿出自己的手機來幫陸粥粥錄像。蔣清霖和張虎這才抬起頭來,方才的羞愧之色一掃而空。對啊,他們也是受到過老師公開表揚的同學,他們也是很的那樣一無是處呢。周圍同學議論紛紛,都覺得這次陸粥粥更有道理。而鐘老師任教幾十年,也是第一次在學生麵前落了下風,他抑製著火氣,怒道:“陸粥粥,立刻讓你爸來學校一趟!”請家長永遠是老師的終極利器,隻要老師祭出這一“武器”,學生們無一不懼,無一不慫,包括陸粥粥。她立刻打了蔫兒,吞吞吐吐地說:“我我爸不不在。”“那就讓你媽媽過來。”“我媽也不在”“你是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陸粥粥:“隻有我爺爺。”鐘老師看明白了,原來陸粥粥是跟老人一起生活的小孩,難怪她敢頂撞老師,肯定是被家裡的老人家給寵壞了。“你爺爺多大年紀了?”“不知道,他”陸粥粥根本不敢讓老師把陸懷柔請過來,索性拖延道:“他全是白頭發。”反正陸懷柔滿頭銀發,一定程度上也不算說謊。鐘老師猜測,頭發全白的老人,至少七八十歲了,即便請來學校也無濟於事,什麼都不懂,說不定連大字都不識一個。有理說不清。他看著陸粥粥犯慫的模樣,冷哼道:“陸粥粥同學,隻要你向老師保證,今後好好學習,不再和普通班的同學交往,老師就不讓你請家長了。”陸粥粥低頭艱難地沉思片刻,終於心一橫,說道:“那你還是把我爺爺請過來吧!”大不了回去挨一頓臭罵,反正她也沒少挨罵!鐘老師見陸粥粥是真的有恃無恐,氣急敗壞道:“陸粥粥同學,彆以為老師就真的拿你沒辦法!你在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把你的監護人請來好好聊聊!”就在這時,一道清朗有磁性的男聲響了起來:“你想跟我聊什麼?”陸粥粥回頭,看到陸懷柔從走廊儘頭走來。他戴著黑色口罩,穿著一件黑色刺繡衛衣,壓低了鴨舌帽,手揣兜裡,一路逆著光走來,給人強勢的壓迫感,又冷又酷。陸粥粥看到他,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冷汗直流。完了完了完了!死定了!鐘老師沒有見過陸粥粥的家長,問道:“你是誰?”陸懷柔經過陸粥粥身邊,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以示懲戒,然後說道:“我是她的監護人,有問題嗎。”陸懷柔平日裡對人說話的態度就是這樣,給人一種冷淡的壓迫感,畢竟他算是整個娛樂圈都要喊一聲“前輩”的人。鐘老師打量著陸懷柔,他衣著裝扮看起來像陸粥粥的兄長,但是神態語氣卻不似年輕人,撐死了就是陸粥粥的父親。“陸粥粥告訴我,家裡父母都不在,隻有爺爺,看來是她說謊了。”鐘老師忙不迭地便向陸懷柔告狀:“陸先生,陸粥粥的家庭教育似乎很有問題啊,如果你總讓她跟溺愛孩子的老人一起生活,家庭教育跟不上,好好的苗子就被浪費了。”陸懷柔:?老人怎麼了!老人吃你家米飯了?陸粥粥看陸懷柔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這怕是要動手的前奏了,她立刻擋在了他身前,對鐘老師道:“鐘老師,這是我爺爺。”“???”“你爺爺?”鐘老師很難將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和陸粥粥所形容的頭發花白的耄耋老人聯係在一起。不過頭發好像的確是白色,不過是銀白,染燙的時尚發色。陸懷柔已經懶得搭理鐘老師了,他推了推小姑娘:“去教室裡把你的書包收拾好。我們退出基地班,回原來班級。”“好耶!!!”陸粥粥歡呼了一聲,連忙回教室收拾書包。鐘老師看得出來,陸懷柔是真的生氣了,但是要讓小孩離開基地班,這是氣昏了頭吧!多少家長托關係、求老師,想把自己的孩子送進基地班都不行,這人居然當然,鐘老師也絕對不希望陸粥粥離開基地班。陸粥粥是有天賦的好苗子,如果好好培養的話,將來成就肯定不小。“陸先生,寵愛孩子也應該有個限度吧,用孩子的未來賭氣,這是一個合格的家長應該做的嗎?再說了,您也隻是陸粥粥的爺爺,退出基地班這件事,您問過她的父親的意見了嗎。”陸懷柔眼角肌肉微微顫了顫,聲音冷到了冰點:“我是她父親的老子,也是陸粥粥的第一監護人,我的決定,任何人無權乾涉。”“你這樣,我們很難辦。”陸懷柔冷笑:“不然,你給她爸打電話試試?”鐘老師還真不信邪,問到了陸隨意的電話,當下就撥了過去,並且打開了免提――“陸先生,是這樣的,您父親想把您的女兒轉出基地班,要知道,我們基地班可是整個附小最好的班級,他這樣做,不經過您的同意,我認為這並不合適。”陸隨意正在化妝準備上直播,聽到鐘老師的話,立刻拔高了音調,義正言辭地說:“老師,我爸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他是全世界最好的長輩!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我相信他,也請老師相信他!”砰!他掛掉了電話,鬆了一口氣。靠,一大早就是送命題。鐘老師:陸懷柔望了眼猶豫的陸粥粥,不耐煩道:“不是早就想退了,還不快去收東西?”“哦!”陸粥粥趕緊回教室,匆匆忙忙地收拾書包。鐘老師臉色非常難看,對陸懷柔道:“過於溺愛孩子,隻會把孩子養廢。要想孩子有光明的前途,現在就必須狠下決心,沒有哪一個偉人的成長道路是快快樂樂,平平坦坦的。”陸懷柔顧及到陸粥粥的麵子,沒有在此刻發作,隻是冷冷望了鐘老師一眼,說道:“陸粥粥不是什麼偉人,他隻是我的孫女。隻要有我在一天,她就必須是開心和快樂的,她想要什麼,我會去給她掙來。”如果陸粥粥不快樂,陸懷柔覺得他前半生的所有辛苦,都是白費了。她是他唯一的孫女,也是他唯一的疼愛。道不同,不相為謀。鐘老師終於簽字同意了讓陸粥粥回到原來的班級,這可把蔣清霖、張虎高興壞了,忙不迭地去幫陸粥粥搬動桌椅。剛剛爺孫倆與鐘老師發生爭執的視頻,也被學生發給了家長,又被家長發到了家長群裡。現在家長群為這件事討論非常激烈,關於基地班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以及基地班的班主任看不起普通班學生、甚至公然傷害小朋友自尊,這樣的老師是否有資格留在附小等諸多問題。學校這邊的壓力也很大,緊急召開會議,商量取消基地班的議程。學前班家長群裡,各位家長們紛紛給陸懷柔點讚。“粥粥爺爺,好樣的!”“粥粥爺爺的教育方式,很值得各位年輕家長們深思。”“對啊,如果孩子的童年沒有快樂,隻有繁重的學業,那麼將來即便有再大的成就,又有什麼意義呢?”“其實,隻要我們家小孩健康成長,我就滿足了,粥粥爺爺,謝謝老人家為我們上了一課!”陸懷柔倚在教室走廊邊,看到這些消息,心情挺複雜。陸懷柔平日接觸的粉絲都是年輕小孩,所以自然而然,他的心態更傾向於年輕化。看著這些日常總是轉一些養生保健雞湯的中年人,一口一個“老人家”地叫他。怪怪的。下課鈴聲響起來,孩子們從教室裡魚貫而出。“爺爺!”陸粥粥興奮地跑到陸懷柔身邊,他順勢便拎起了小姑娘的書包,背在了自己的肩上。“爺爺帶你去吃好吃的。”“好耶!”陸粥粥歡呼了一聲,開心地牽起了陸懷柔的手:“我要吃肯德基!”“瞧你這點出息。”走出學校,陸粥粥好奇地問他:“爺爺,你真的不再要求我好好學習,將來要求我當一個很有出息的人了嗎?”“嗯,我已經想明白了。”陸懷柔煞有介事地說:“隻要你快樂,比什麼都重要。”“我爺爺太好了吧!”陸懷柔低頭沉思了片刻,嘴角揚了揚:“我對你沒有太高的要求,當個像愛因斯坦或者袁隆平那樣的科學家,就差不多了。”陸粥粥:???這叫沒有太高要求?“阿姆斯特朗那樣的宇航員也行。”陸粥粥:我這還要去登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