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溫延清突然沉默下來,俊美的臉龐看不出一絲情緒。

溫斯年回府時,雲嬈正貓著腰,想將容珺攙扶起來,容珺卻不發一語地避開她的手,自己爬了起來。

男人薄唇輕抿,漂亮的雙鳳眼,始終垂得低低的,誰也不看。

溫延清剛才的確想將他打死,下手毫不含糊,容珺一張俊臉慘不忍睹,渾身都是血,包括臉。

溫斯年有些頭疼,先讓溫延清回房冷靜,接著將容珺叫到書房,並讓府醫過來替他包紮。

皮肉傷府醫還有辦法,但他左肩上的傷,府醫實在無能為力,溫斯年最後沒辦法,隻能派人到七皇子府,將陸君平請了過來。

在等待期間,溫斯年與容珺仍待在書房內,兩人不知在說著什麼事。

雲嬈心中隱隱不安,舅舅雖然極為冷靜,卻也很護短,他也許不會像溫延清那樣對容珺動手,不會一狀告到禦前,但她知道舅舅若是真的生氣,肯定也會將此事委婉的透露給皇上知曉。

她莫名的,不想那樣。

她今天終於想明白了,公子的確不正常,剛才他不反抗,放任溫延清將往死裡打的模樣,簡直就像放棄了一切。

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絕望。

他或許也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與失控,所以剛才拒絕了她的攙扶。

像是終於明白自己隻會給她帶來麻煩與痛苦,決定放棄,決定和她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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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君平過來時,容珺已經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隻是那張臉實在太慘,左肩上的繃帶更滲著血,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容珺離開相府時,很安靜,應該說他將雲嬈帶回相府之後,就不曾在她麵前開過口。

陸君平原本開開心心的準備婚事,溫斯年讓人傳話叫他過來相府一趟,他原以為是要商談成親的事,完全沒想到會看到渾身是傷,目光空洞的容珺。

“誰打的?”陸君平聲音很淡,臉上沒有笑,眼底更是壓抑著暴怒。

溫斯年抱歉一笑,簡單的解釋來龍去脈。

陸君平聽見溫延清誤會容珺擄走五公主,心裡又是一陣憤怒。

他氣容珺,也氣雲嬈。

離去前,陸君平毫不客氣的剜了雲嬈一眼,目光銳利如刀:“你是子玉放在心尖珍惜的人,是比他的命還要重要的人,我不能對你說重話,但是,有一句話我一定要說,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你放棄了什麼。”

溫瀾清很少聽見陸君平用這麼冷酷的語氣說話,見到雲嬈臉色煞白,登時就不樂意了。

她將雲嬈往後護住,柳眉微蹙,語氣不悅:“文若哥哥這句話著實過分了點,是知知讓容將軍放棄了嗎?是知知要他來當貼身侍衛的嗎?”

溫瀾清以為陸君平說的是容珺的前程,陸君平說的卻是他不為人知的血海深仇。

陸君平清楚,溫家人向來護短,他不願在成親前夕還跟溫瀾清吵架,瞬間就放軟態度,低聲道:“是我不對,瀾兒彆氣,但是……”

他再次看向雲嬈:“但是五妹,人這一生,難免犯錯,子玉他已經知道錯了,也為了此付出代價,為你放棄了很多很多,就不能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嗎?”

雲嬈抿了抿唇。

她有啊,所以才沒讓舅舅將他趕走,讓他好好的當她的貼身侍衛。

公子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為何?

“你是沒看到當時他以為你葬身火海時的模樣,我讓人將他捆回府裡,結果他趁我更衣沐浴時,自己掙開繩索,他就跟瘋了一樣,在一片廢墟裡拚命挖著、尋找著你,雙目赤紅,幾近癲狂。”

陸君平想起當時的畫麵,依舊忍不住眼眶微酸:“我從沒見過他那麼崩潰又絕望的模樣,你能想象嗎?在戰上挨了幾刀,甚至被細作從背後偷襲,差點喪命時,也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的男人,他卻為了你,不止哭過一次。”

“當時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哭,眼淚洶湧的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被燒在黑炭的木板上。嘴裡喃喃自語的說,你還在等他,他一定要找到你,帶你回家才行。”

雲嬈聞言心尖狠狠一顫,莫名鈍痛。

她其實早就原諒容珺,隻是不想那麼快讓他知道而已。

誰知道太後娘娘明明說好不指婚,卻還是送了這麼多畫像過來?她更沒想到容珺的情況,遠比她想象中嚴重。

雲嬈到現在都還記得剛才在樹上,容珺最後凝望她的眼神。

他眼裡泛著溫柔笑意,卻又充滿絕望,複雜而又矛盾。

那不是一個正常人會有的眼神。

公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太奇怪了,難道是前世她沒了之後,還發生了什麼嗎?

煩躁感在心底揮之不去,雲嬈很想現在就將容珺叫回來,好好問個清楚明白。

問他除了前程,到底還為她放棄了什麼。

溫釋月不喜歡陸君平這些話,難得冷著臉下逐客令:“我可以理解七皇子為容將軍抱屈的心情,但你不用拿這些話要挾知知,那都是容將軍自己的選擇。來人,送客!”

溫瀾清點頭附和:“對,知知你彆聽他胡說。”

她瞪向陸君平:“七皇子慢走。”

“好好好,我這就走,瀾兒莫氣。”陸君平無奈苦笑,甩開折扇慢悠悠的走了。

他也隻能幫容珺到這裡,再說下去,怕是聖旨還沒下來,媳婦兒就要跑了。

陸君平回到馬車上,才發現容珺根本不在裡頭。

“容將軍呢?”他問車夫。

“稟殿下,容將軍騎著自己的馬走了。”

“傷得那麼嚴重還敢騎馬?”陸君平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感,鬼使神差地問:“往哪走?”

馬夫想了下:“往梨花巷走了,應該是回國公府了。”

“……”

那是他能回去的地方嗎?他早就沒有家了,他明知榮國公還等著訓他,居然沒等他就自己先走了,這不是找死嗎?

等等,容珺該不會是回去殺人吧?

“……”艸!都忘了他是個瘋子!

陸君平心中咒罵:“現在就去榮國公府,快!”

然而,陸君平雖然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了國公府,卻被人攔在門外。

“七皇子見諒,大公子目前不便見客。”

陸君平心沉了沉,冷笑:“不便見客?一刻鐘前,容將軍才與我約好在國公府相見,何來不便?”

陸君平平時沒什麼架子,但如今冷著臉,聲音之中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眉眼倨傲的模樣,與生俱來的皇家氣勢一下子顯露無疑,不容小覷。

小廝還在遲疑,就見雲笙急忙地從側門走了出來。

雲笙原本心急如焚要進宮請太醫,見到七皇子就在門口,登時如獲大赦,急忙來到陸君平麵前:“七皇子,您趕緊進宮叫人快馬加鞭進宮請太醫。”

陸君平麵色微變,立刻吩咐身邊小廝拿著他的令牌進宮,才又接著問:“容將軍傷得如何?”

剛才他到相府,還沒來得及查看容珺的傷,但光看就知道必定不輕。

雲笙眼眶微紅:“之前公子不回國公府,國公爺便氣得不輕,之後聽見公子未曾與他商討,便私自應下五公主護衛一職,更是勃然大怒。如今公子好不容易回府,國公爺要他立刻進宮,向皇上辭去五公主侍衛一職,公子不肯,國公爺當下就發了狠,家法伺候。”

說到這,雲笙頓了下,聲音哽咽起來:“沒想到公子挨了家法,不過三下就昏死過去,國公爺以為公子故意逃罰,讓人潑了冷水,沒想到公子仍是迷昏不醒,靠近一看,才發現公子身上全是傷,渾身是血,尤其是他的左肩……”

雲笙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傷,眼淚再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國公爺這才讓小的進宮請太醫。”

陸君平幾乎氣炸,二話不說,直接闖進國公府。

侍衛見是來人是七皇子,更知道容珺是陸君平的義兄,不敢真的對他動手,再加上長公主今日一大早就被何皇後召進宮,如今還沒回府,陸君平幾乎一路通行無阻。

“子玉如今人在哪?”

雲笙就跟在陸君平後頭:“還在伺堂。”

“……”陸君平冷笑。

這個家是不能待了。

就算他知道實情,卻也忍不住懷疑,容珺根本不是榮國公的兒子。

榮國公若真將容珺當成親生兒子,又怎麼下得了狠手?

陸君平趕到伺堂時,榮國公還在那。

榮國公見到他,微微一怔:“七皇子這是在做什麼?你就算與子玉──”

陸君平冷聲嗤笑:“閉嘴!今日一事,我必會上稟父皇,讓他知道榮國公對他指派子玉擔任五公主侍衛一職,極為不滿,甚至為此將他打成重傷!”

榮國公臉色一變,急道:“七皇子莫要顛倒黑白,我要是知道子玉身上有傷,又豈會對他動家法,我根本──”

說話的同時,陸君平已經讓跟著他進來的侍衛們扛起容珺。

陸君平冷眸微眯:“這些話,榮國公就自己留著和皇上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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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就在容珺與陸君平剛離開不久,溫瀾清的賜婚聖旨便緊接而來。

七皇子府那頭,自然也有宮人等著宣旨,就是沒想到,七皇子回府時,不止自己回來,還扛了個血淋淋的容將軍一道回府。

這可說讓準備宣旨的太監嚇了好大一跳,宣完聖旨之後,連忙追問陸君平身邊的小廝究竟發生何事。

那小廝就是陸君平的心腹,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就隻說了在國公府看到的事,聽到的話。

於是乎,陸君平都還不用親自進宮告狀,這一狀就自己告到了明帝麵前。

五公主侍衛一職,當初雖然是容珺自己求到明帝麵前的,但明帝向來專權,隻有他能不滿彆人,彆人不能不滿他。

聽到榮國公對此不滿,自是龍顏大怒,立刻將榮國公與容珺身邊的小廝召進宮,當麵質問。

一開始,榮國公自然不承認。

可惜雲笙是忠心容珺的,本就一心為主,他本來不怕榮國公,再加上賣身契也在容珺手上,被皇上召進宮時,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甚至將榮國公平時在府中不滿容珺擔任五公主侍衛的那些話也全說了出來。

明帝:“哦?榮國公說,容將軍擔任五公主侍衛前程儘毀,那你覺得朕該讓容將軍擔任何種職位才能前途無量?”

榮國公不敢說。

明帝被氣笑:“榮國公欺君罔上,居心叵測,朕顧念他為長公主的駙馬,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刻革去官職,賜二十大板,逐出宮門!”

當時長公主就在宮裡,聞此惡耗,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可惜過去時二十大板已經打完,榮國公已是奄奄一息。

榮國公惹怒皇上,長公主為此與皇上起了口角,這不是一件小事,很快就傳到溫斯年及岑煊耳中。

容珺是在溫家先受的傷,接著才回府的,溫斯年稍稍一想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立刻叫人準備馬車,打算親自走一趟七皇子府,看看容珺究竟傷得如何。

沒想到就在剛吩咐完不久,雲嬈就來到他麵前。

“舅舅可願意帶阿嬈一塊前去七皇子府?”

早在容珺離府時,雲嬈心中便一陣不安,如今聽見這個消息,自然再也坐不住。

她有很多話想問容珺,想知道為何當初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郎,要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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