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信”(2 / 2)

“哪位傭兵在執行戰爭任務的期間,會完全放心一同執行任務的人呢?”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我的同伴沒有家人,所以在他死亡後,沒有需要彌補的對象,那我們一同取得的傭金,隻要對方死了……就將全部屬於我。”

可就以往的情況來看,傭兵們會警惕周邊的人的想法,並不在於對方有可能殺人謀寶,而是在於,陌生人不值得信任。

究其不值得信任的原因,竟然也隻是在於誰也不知道,非自己熟悉的人會做出些什麼舉動,好的壞的……

最終就將這種單方麵的警惕定義成了,不要拿自己去賭人性。

蘇利不清楚這是人為引導還是什麼彆的,但他隻覺得頭皮發麻。

太淺薄了,淺薄到就像是浮於湖麵上的落葉,看似有秋風橫掃之悲涼,可湖底卻充滿了不知道腐朽了多久的陳泥。

這是一種意識上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詭辯,卻又被所有人理所當然地視若尋常。

“傭兵超高的死亡率,並不隻在於戰爭的凶險,更多的是周邊人的謀殺。”

蘇利偶爾也會琢磨一下傭兵存在的原因。

聯盟裡的標語寫得很明白了,他們就是一群為了自由,選擇忠心的人。

可如果根本就不存在自由呢?

無法拿到錢,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酒館喝上一杯大麥酒,聽吟遊詩人講述一些奇奇怪怪又充滿意思的故事,又或者是,火熱的去妖獸森林和異族正麵戰鬥。

這些原本可能會存在的可能性,全都被戰爭任務這一概念所賦予的衍生東西,徹底抹殺。

向往自由的傭兵,大多死在了自己將要觸碰的自由之前。

獨行者沒有享受到屬於自己一人的寧靜,反倒最後連自己究竟是如何死去的都不得而知。

蘇利靜靜地喝著杯子裡餘下的牛奶,留了很長的時間給周邊的人去思考,他的說法究竟是什麼意思。

說白了,他想要告訴在場眾人的有一點。

你們怎麼鬥,本質上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無論這種說法是否冷漠,這也是不可忽視的事實。

不是傭兵身份的蘇利,某種程度上,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因為傭兵的服務對象就是發布任務的人,發布任務的人可以是貴族,也可以是平民。所以傭兵之間的紛爭,絕對不會輕易扯到這兩類人。

可這份改革又注定不能脫離這兩類人。

獅子會的首領原來的身份是三星傭兵的情況下,應該就屬於那些阻礙尤菲婭改革的人之一,同理可得,對方也和貴族捆綁。

這種情況下,蘇利代表的是將要和尤菲婭聯合的,會大規模發布普通任務的普通人一方。

而那些發布出來的,挑起勢力紛爭,以鮮血奠定資源劃分,用傭兵的生命來決定地位高下的戰爭任務……

本質上對傭兵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們享受不到資源,也得不到高貴的地位。

歸根結底,蘇利將這些自己單方麵的認定說出來,也隻是想讓他們能在大局上有更多參考,好使得變革的來臨,更加平穩和諧。

說白了,這場單方麵的個人對話,更像打工人投進了頂頭boss辦公室門口意見箱裡的信一樣。

究竟是會被看上兩眼再丟進垃圾桶,還是連看都不看就掃進去……蘇利也無法確定,隻能寄希望於自家餐桌,能在這一次的談話中保住小命。

深刻感歎著打工人不易的蘇利,指腹摩挲著杯子,遂又用輕歎的語氣說了一句:“人或許會代行工具之事,卻絕不能將自己不再視為人。”

隻這一句話,卻將在場所有人重重敲醒。

獅子會的首領甚至有一種渾身發冷的感覺,猶如三伏天中,被莫名丟到冰天雪地。雪狼和白狐環繞身側,卻因為環境與毛色相同的原因,立於場景中的人類,竟絲毫不得而知,危險近在咫尺。

隻要他們仍然有傭兵這個身份,就全部都是被害者,就全部都是貴族手中的工具。

這一點,尤菲婭想到了,獅子會的首領也同樣想到。

這份震懾,與從未接觸過的思想,讓獅子會的首領低下了腦袋,拋棄了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包袱,並且徹底放低了自己的姿態,他看向地麵,以極度虔誠地姿態說道:“我唾棄著在正式了解到您之前,那過於淺薄的自我。”

蘇利愣了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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