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戈尼金被攻打並且很快投降的情報,沒有多久時間就傳到了克萊門斯的耳中。
獸族傳令官恭敬地跪在人形模樣的克萊門斯身前,那妖獸低下頭顱,神態卑微地說道:“爾戈尼金已於昨日被水族攻破。”
“水族執政官萊亞·索莫費爾德親自帶兵,隨行隊伍裡有已經被俘虜的埃爾維·貝西墨,以及巴薩羅穆·克裡斯蒂安大人。”
“是嗎?”克萊門斯不起不伏的聲線響起,人類形態模樣的他,沒有【虎】看起來怪異,但他的周身,仍然縈繞著那些仿佛永遠都不可阻絕的黑色元素帶。
“有勞你彙報這些信息了。”
王者看起來客氣而有禮貌地說道:“不過你覺得,萊亞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進攻爾戈尼金呢?”
獸族傳令官的冷汗一瞬間流了下來。
但並沒有多少時間給他糾結,麵對獸族之王的問話,他隻能選擇回答。
“我、我並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我心中的想法……”
“我允許你說出你全部的想法,不必刻意組織語言。”克萊門斯就像是一個引導者一樣。
“是……”
獸族傳令官咬牙說道:“之前那個和王對戰的人類,實力不可小覷,而如果隻是他一個人,想來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來參與獸族進攻羽族的戰鬥。”
“既然出現,可能……也許他的身後,就站著萊亞·索莫費爾德。”
克萊門斯臉上帶著讓人畏懼的微笑,坐在羽族女王宮王座上的他,輕抬眼皮,那些黑暗元素帶就自發形成了對其他同樣擁有元素力量的人的絕對壓製。
獸族傳令官趴伏在地,克萊門斯這才嘴角弧度平直的說道:“你說的都對,爾戈尼金是否被攻破並不重要,真正具備威脅的也不是萊亞·索莫費爾德,而是那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人類。”
“人類與人魚組成了合作,前者得知我進攻了羽族的情報後,就第一時間將其告知人魚。擁有那樣強大的人類合作者,埃爾維·貝西墨與巴薩羅穆一並被水族俘虜,也就不顯得奇怪了。”
“與其帶妖獸支援已經破滅的羽族,選擇攻打獸族後方,反而更容易拉長戰線做出牽製……嗎?”
克萊門斯隻是在自言自語,他並不需要回答,但急需拍馬屁以穩固忐忑之心的獸族傳令官,第一時間說道:“那種無力與王正麵相對的人魚,也就隻能折騰這些陰謀詭計。”
“是嗎?在你看來,人魚的舉動就隻是所謂需要被小瞧的陰謀詭計嗎?”原本還在安靜思考的克萊門斯,將放置於虛空上的視線,轉移到了獸族傳令官的身上。
其中一道元素帶,就像是受到了主人的意識操控,隻一眨眼的功夫,獸族傳令官就被直接按進了裡麵。
血液靜謐流淌,骨骼扭曲卻截然無聲的畫麵,莫名透露著驚悚的意味。
獸族傳令官這一次,不再是跪趴在地上,而是直接陷入了地麵,生死不知。
克萊門斯收回視線,對於這種廉價到,隨時都可以被填補的工具,即便損耗,獸族之王也不會有任何心疼。
“……進攻的爾戈尼金的舉動如此粗糙,想來那條人魚,此前根本沒有想到,獸族後方城市並沒有明顯防護力量。”
“突然進攻爾戈尼金,堪稱打草驚蛇。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與其將水族大軍留在本身就是獸族城市的爾戈尼金,還不如直接在短時間內去進攻其他城市,以待羽族收拾完殘局,重新振起後,好聯合水族包圍獸族……嗎?”
克萊門斯走下了王座。
他的腳步聲,在宮殿內部不斷回響。聽起來絲毫不像是一個強大到猶如怪物一般的存在。
而此間那個向他傳遞信息的獸族傳令官,更是在克萊門斯從他的身旁路過時,徹底斷絕了氣息。
此前獸族傳令官還有一口氣,他能清醒的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身體流逝,身體越來越冷,直到那仿佛死亡鐘聲一般的腳步猶在耳邊……
一切眼前的畫麵,也都破碎消失。
羽族女王宮正門口,無數獸族列陣,克萊門斯走出華麗宮殿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命令高機動型妖獸單獨組隊,組建出第一主力部隊,進攻——”
“羅塔郡。”
人魚以為,拉扯後方,就會讓獸族腹背受敵?
然而對於克萊門斯而言,彆說是一座爾戈尼金,就是十座也毫無意義。
相比於那條人魚,克萊門斯更在乎的是能讓他流血的人類……
人類啊,似乎是那個具備純粹人類血液的,此前被巨龍盯上的繁衍工具……
這樣的人類身體裡沒有妖獸血液,卻有著這樣強大的力量……
克萊門斯控製不住的感到了興奮,血液沸騰的感覺,讓那張可以稱得上是帥氣的臉,一陣扭曲。
羅塔郡後來出現的,封印往具備轉化妖獸天賦的人類的情感,其目的本身就是為了避免,人類更擅長群居,並在群體中生成的不便於管控的集體意識。
在規則和個體小愛之間,克萊門斯永遠都不會將二者的目的轉向一個方向。他隻會讓所有轉化妖獸統一遵守規則,並磨滅個體的小情小愛。
而對於人類來說……
同類的死亡,能讓發現這一幕的人類,最大程度地感覺到恐慌,甚至會愚蠢到自我代入,將自己帶代死者。
直到大腦裡被各種恐懼,死亡,和畏懼的感官徹底填滿……
克萊門斯期待那樣的情感變化能出現在蘇利的身上。
但在此之前,他隻會隔空狠狠地扇上人魚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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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戈尼金。
不久之前的人魚,拿出了獸族的地圖。
完全不出克萊門斯的所料,在發現爾戈尼金進攻得如此容易以後,人魚第一時間就將注意力轉向了同時攻打多座城市的想法。
萊亞雖然不知道目前羽族是什麼情況,但馬蒂爾達同樣存在這裡,這意味著水族仍然有和羽族殘黨繼續合作的可能。
相比於找死一般的去攻擊克萊門斯,人魚更希望那些羽族的殘黨,能被激起血性,主動提起反抗之心。
屆時,水族也就不必再親自對上克萊門斯……
想法是好的,但當他提出打算分兵,去同時進攻多座城市的時候,卻遭受到了馬蒂爾達的阻攔。
“動動你的腦子想想,陸地可不是水族妖獸的優勢領域,分兵作戰隻會大幅度降低目前的力量體。更何況,我們此前進攻爾戈尼金,目的也就隻是,防止獸族從距離羅塔郡最近的城市,也就是從這裡進攻羅塔郡。”
羅塔郡這座彙聚了水陸空三種妖獸特征的人類城市,處於內陸平原地區與獸族城市領域最為接近的區域。
考慮到目前妖獸和人類方裡力量最強的,反倒是此前被人掛上廢物標簽的蘇利,馬蒂爾達就沒法自以為是地不將羅塔郡納入考慮範圍。
蘇利與羅塔郡就算不是利益共同體,他們也是人類共同體。
維護那座城市的安全,得到的不是那座城市的力量,而是蘇利的友誼。
萊亞卻指著地圖上距離爾戈尼金最近的另一座獸族城市說:“與其將爾戈尼金作為將來和獸族開戰的前線,好間接保護羅塔郡,那麼將戰線往前推,搶下多座獸族城市,豈不是能更好地將他們保護在後方?”
“想法是好的,但我仍然不認可分兵作戰。”
“所以你的意思是,能打,但是要麼是放棄剛到手的爾戈尼金統治權,要不然就隻能放棄去打其他城市?”萊亞眯起了眼睛。
“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擔心水族占據獸族太多城市後,導致原本和羽族平等合作的我們,突然開始拿喬,試圖占據更多的合作主動權。”
“誰會像你這種陰暗的人這樣想!”馬蒂爾達愣了一下後怒火衝衝地說道。
“先不說分兵作戰,能不能如你設想一般打下其他城市,單就說爾戈尼金被水族攻下這件事,你不也是在後來才發現這座城市進攻起來,容易得有些異常嗎?”
“你覺得在你沒有主動封鎖情報的情況下,注定會被傳遞到克萊門斯耳中的爾戈尼金攻破之事,不會讓那個怪物一樣的存在,提起警惕心?”
最開始,誰會覺得爾戈尼金是這麼簡單就能被打下來的城市?
在他們還在討論勝利原因的時候,那些沒有被屠殺以作軍功的陸生妖獸,還算是有著相對性的自由。
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沒有辦法,想到蘇利此前說出的,離開這座城市的可能性,那馬蒂爾達覺得自己隻有被崩了一半腦子,才會覺得陸生妖獸是這種白癡。
“一旦克萊門斯有了行動,目前根本沒有辦法聯係上羽族剩餘人員的情況下,你,乃至於整個水族,能做的就隻是在陸地這種獸族擁有優勢的地方,選擇和他們對抗。”
“分兵?我看你是覺得死得還不夠快吧!”
萊亞臉色不耐:“不想主動進攻,那打下爾戈尼金,和我們之前待在海灘旁等待著獸族之王有可能打上門來的攻擊,這二者之間又有什麼區彆?”
“區彆當然是羅塔郡在我們掌控中,和不在我們掌控中。”馬蒂爾達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蘇利。
萊亞也終於明白,馬蒂爾達的本質意思是,唯一能和獸族之王對抗的蘇利,很有可能因為人類的狀況,於戰場之中,突然被可能會出現的羅塔郡異樣牽引走。
考慮到蘇利是最強戰力的同時,也必須考慮到他是人類的現實。
人類,和妖獸之間天然有著巨大的隔閡。
此前那種仿佛著了迷一般的,不斷想要靠近蘇利親近蘇利的想法,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萊亞瞬間冷靜了下來。
察覺到馬蒂爾達與萊亞各種觀察的眼神時,原本在思考人類最大難題,即,中午吃什麼的蘇利,露出了一個根本看不出算不算是笑容的笑容。
馬蒂爾達的心也一瞬間涼了半截。
等準備午飯的藍哲喊蘇利去吃飯的時候,馬蒂爾達與萊亞各自一身冷汗地坐在了倉促間搭建出來的會議室的凳子上,渾身發軟。
“他一定知道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了。”馬蒂爾達露出了苦笑。
“我覺得我根本沒有必要這樣算計他,明明不久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怎麼現在又開始莫名其妙地在乎起了羽族的生死存亡……”
萊亞沒有打斷這種自言自語,他同樣渾身發冷,二者在寂靜無聲的環境中,徹底沉默了下去。
另一邊,被要求不能吃白食,必須幫著一塊乾活的艾格伯特,正在詢問蘇利,那頭人魚和羽族女王討論了些什麼。
蘇利剛打算解釋,洛伊就懟了艾格伯特一句:“與其問小少爺,你不如直接去問那頭人魚。”
“我看之前你們兩個聊得挺好的樣子。”
艾格伯特瞪了一眼陰陽怪氣的洛伊。
“你也知道那隻是你看。”艾格伯特不屑地說道,“同為人類,曾經你和藍哲各自對蘇利大人的不好想法,基於沒有實現,也不可能實現的原因,我可以當做不存在。但人魚曾經做過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對著人類少年發脾氣,氣急敗壞地鄙視他的實力。時不時用語言調侃蘇利那張臉,甚至還故意做出一副,可以為了蘇利的臉做出一些不符合人魚執政官執掌權力的魚設……
艾格伯特永遠都不會將他當成同伴。
“另外,你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與其問蘇利大人這些彆人也知道的小事,那還不如去問彆人。蘇利大人需要解答的,一直都是那種所有人都搞不明白的事,大家都已經懂了的,蘇利大人隻會明白得更早。”
蘇利拿著烤魚的手一抖,差點讓烤魚重新掉回火堆。
不糾結黑暗聖子在水族中間烤魚的離譜行為,蘇利隻在拔掉了一節魚鰭後,認真地說道:“其實我並沒有認真聽那位女王和萊亞之間的對話。”
艾格伯特當即表現出的一副:“懂了,是那條人魚在和女王說廢話”的表情。
“原來如此,不重要的話當然沒有必要去聽。”
蘇利:……不,這隻是打工人習慣在開會期間摸魚的日常態度。
但他已經放棄說出這番話了。
總歸之後也會被演變成:蘇利大人這幾天果然很累,還得想儘辦法找到空閒的時間去休息,實在是太辛苦了。
又或者是:蘇利大人本來根本沒有必要承擔這些亂七八糟的責任,會變成現在這樣,果然是因為他擔上了屬於全人類的辛苦……
蘇利為這份腦補,乾了一整條魚。
理解艾格伯特,是蘇利覺得沒有必要後悔,但又異常後悔的事……
.
西裡爾視角。
一天之前。
龍種少年聯合尤利烏斯,成功將蘇利的畫作賣給羽族妖獸以後,就打算聯合被指派跟隨人類行動的阿狄森,以及其手下的羽族士兵,一並回歸羅塔郡。
這是羽族妖獸給予人類的誠意。
但路途上,身後張開翅膀的阿狄森,卻在明確地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既然是阿斯加裡和亞度尼斯表現出來的誠意,那就讓他們兩個跟著行動好了,沒事指派我乾什麼?我隻想待在花海,要知道,現在可是春天。”
“這一路上,你車軲轆一般地來回說這番話,至少已經說了五遍,你不覺得膩嗎?”尤利烏斯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對於西裡爾的不為所動,尤利烏斯產生了發自內心的欽佩。
“我以為我還需要再說十遍,你們才會主動向我說話。”阿狄森眨了眨眼睛。
“我之前就有一個問題很想問了,但始終沒有找到機會,一直在等你們主動開口向我搭話,這樣才好自然地插入話題。”
“另外就是,我的問題是,你們和蘇利是什麼關係?一個氣息駁雜到,雖然沒有妖獸血脈覺醒,但仍然感覺不太乾淨的家夥,另一個則是已經出現了明顯巨龍特征的龍種少年……”
“這種插入話題的方式一點都不自然。”尤利烏斯吐槽道,但他同時也解釋說明,“西裡爾據說曾經和蘇利一起乞討過,至於我,將我弄出來的兩位,一位死在了蘇利的注視之下,另一位則是死在了暗中。我借用了第二位的身體,有著第一位的部分記憶,最終誕生了現在的我的這個全新個體。”
“好複雜……”
“那你為什麼還要問!”
“大概是因為……我已經快要忘記,我人類時期的記憶。”阿狄森露出了一個很好看的笑容。
尤利烏斯的吐槽之心戛然而止。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說:“換我問你個問題,你更想做人類還是做妖獸?”
“我都不想做。我想成為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妖獸的第三種存在。沒有什麼文明和規則,就像是花草樹木那樣,迎著春風晃動,迎著太陽搖擺。”阿狄森語氣平靜地說。
“總之就是這樣,話題結束。”
“……這也太快了吧。”
“其實我感覺還好。”
一路上,就在這種看起來沒有任何深意的對話交流中,流逝了時間。
沒過多久,飛在高空之上的眾人,就已經能看見了羅塔郡模糊的影子。
西裡爾這才適時地發出聲音:“啊,看樣子我們快到了。”說著,他從耳朵裡拿出了兩個耳塞。
尤利烏斯那一瞬間差點把西裡爾直接從高空鳥背上踹下去。
飛翔的妖獸加快速度。
沒用多久的時間,眾人就回到了羅塔郡。
相比於上一次作為被救助者,這一次,阿狄森成為了幫助者。
西裡爾的要求是,短期內實現阿狄森這種級彆的實力者量產。
就算沒有辦法做到阿米克比那般,以百萬作為數量單位考慮的戰力人數,西裡爾也覺得:“至少也該在短期內搞出二三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