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看著顧淵難看的臉色, 眼花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她隱隱帶著哭腔嚷道：“舅舅, 我不是故意的。”
顧淵站起身，夾雜著怒意的視線先是沉沉掃了糖果一眼，又轉向杜若。糖果不是有意的, 焉知杜若不是有意的！
看見顧淵向她望過來的危險目光, 杜若連連搖頭, 為自己辯白：“我、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沒接住。”
“還不快過來幫我處理！”顧淵低吼一聲，是男人都無法忍受頭頂有綠, 何況還是這麼一大坨, 更何況這裡還是人來人往的熱鬨小街市，已經不時有人盯著他偷笑了，這讓他一刻也無法忍受。
杜若將自己手裡的棉花糖暫時插在小販的貨架上, 磨磨蹭蹭接過小販遞來的手紙，因不滿顧淵對她的惡劣態度，嘴裡嘀嘀咕咕小聲念叨：“要想生活過得去, 哪能頭上沒點綠。”
小販不停地對她使著眼色，可惜杜若低著頭什麼都沒看到，這時顧淵陰陽怪氣的質問聲已經傳過來，“有膽子, 你再說一遍！”
杜若立刻噤聲, 覷著顧淵已經要出離憤怒的表情, 扯出一長條紙, 窩巴窩巴就要向顧淵頭頂抹去。
小販在一旁急道：“哎呦喂！姑娘，你可省著點給我用，我這手紙也有成本呢！”
顧淵簡直忍無可忍，一卷破手紙，還有什麼舍不得？想發作卻也知道自己不占道理，說到底還是人家好心主動幫忙。那邊杜若卻已經聽話地連應了幾聲，“好好好，放心吧，不會用你多少的。”說著又將紙捋平，從中間撕開。顧淵心裡頓時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奔呼嘯而過。
杜若走到顧淵身邊，期期艾艾地說：“那個，你先把頭低下來，我夠不著。”
小販特彆有眼力價，連忙搬出自己的凳子，“先生，您坐這兒，這樣您不用費勁低頭，這位姑娘幫您處理起來也輕鬆。”
到了這個地步，顧淵已經顧不得凳子乾淨與否，屈尊降貴坐下來，隻想趕快把頭頂這團綠雲處理掉。
杜若用紙包著手小心翼翼去撥顧淵頭頂那個綠色糖團，很快，糖團就被取下來，杜若隨手將它扔進了小販遞來的垃圾桶裡。
可是，顧淵的頭發上還殘留著絲絲縷縷綠色糖絲，杜若便用紙一點點蘸取、擦拭。
這個過程有點漫長，不知什麼時候顧淵煩躁的情緒開始慢慢平息，他開始注意到杜若柔軟的指腹拂過他頭皮時的觸感，嗅到杜若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香氣。杜若在他身前微微探著頭，找各種角度仔細查看是否還有殘留的糖絲，顧淵稍一抬眼就能看見杜若那認真的眉眼。日暮西垂，天邊流淌著濃墨重彩，在這一刻，都與杜若一同靜止成一幅色彩鮮明的油畫。
杜若哪裡敢不認真，讓顧淵綠雲罩頂，就算不是她故意，也間接有她的原因在。她儘力彌補著自己的過失，希望顧淵不要太記她的仇。
“好了。”杜若放下手，退一步站好。“完全沒有了，我保證。”
糖果小朋友也在旁邊踮著腳來回探看一圈，鄭重地對顧淵點點頭，“舅舅，真的一點都沒有了，姐姐幫你擦的很乾淨。”
顧淵這才站起身，意味不明地朝杜若看一眼，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向糖果伸出一隻手，“走了，糖果。”
糖果牽住顧淵的手，扭過頭對杜若揮揮自己的小胖手，葡萄般的眼睛彎成月牙，“姐姐，我走了，再見。”
杜若看著糖果，憑著一股衝動忽然叫住已經邁步向前走的顧淵，“顧總！”
顧淵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挑眉看向杜若。
看到顧淵真的回頭，杜若又莫名緊張起來，“那個，糖果還小，身邊時刻需要有大人跟隨，她剛才獨自跑過來，手中還拿著那麼多錢，你們做家長的不怕她有危險嗎？”
顧淵似乎沒想到杜若叫住他，隻是為了向他強調糖果的安全問題，眼中閃過一瞬柔和的暖意。隻是見杜若明明怕他怕得像貓見了老虎，卻又色厲內荏忍不住伸出自己的爪子，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嘴角扯起一絲不明的笑意，“擔心糖果？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糖果聰明著呢，剛才還不是讓你心甘情願替她買了一根棉花糖？而且她身邊也時刻跟著人。”說到棉花糖，顧淵顯然又想起了一些不甚美好的片段，極快地收斂起笑容攜糖果離開。
杜若被顧淵的話氣得直跳腳，這是在間接嘲諷她笨吧！
眼見顧淵牽著糖果的手走到不遠處的一輛車旁，打開門坐進去。又見不知從哪裡走過來兩個人，動作迅速地鑽進另一輛車裡。很快，兩輛車接連發動，帶起輕煙微塵，在暮光中慢慢駛離。杜若隻能對著汽車尾氣發泄式地虛踹兩腳。
顧淵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在後視鏡中看著杜若氣急敗壞的樣子，禁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