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饑荒(1 / 2)

郝甜甜捧著小臉眼珠子不停的轉著,沒辦法這個年代的人能生,堂屋裡的濟濟一堂,滿屋都是人影。

至於她一張一張麵孔掃蕩過去的原因,自然是在和後世活下來的那些麵孔對比著。

“娘,求您借我一些糧食,我娘家已經斷炊了。”最先張口求糧的是一貫偷奸耍滑的三兒媳。

借糧這種事,有一個人開口,就會有第二個人開口,蠢呆的兒媳婦哭得不成人形,“娘,求娘借我一些糧食,我娘家……,我娘家……”,傻媳婦哭的腦子發懵,話都說不利索。

“小丫啊,白吃飯養你乾啥的,一點眼色頭都沒有,外麵哭的那麼慘你耳聾聽不見,趕緊出來把你大侄子帶回屋去。”老太太突然發怒,扯開嗓子厲聲斥責屋裡照看三個嬰孩的小閨女。

不大一會兒,小姑姑背上背著一個,胳膊上抱著一個,小臉慘白的跑了過來,另一個空餘的手伸手拉著郝甜甜的手,帶著她往屋裡走。

擰著眉回憶前世走親訪友時那些臉上刻上了歲月的麵孔的郝甜甜,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才三歲,下意識的就不想走,她想看求糧後繼,正要抗拒中,小姑姑那張怯弱又慘白的小臉讓她放棄了掙紮,乖乖的讓小姑姑拉著她的小手往屋子走。

此時的小姑姑不是後世那個特彆能吃苦,超級能乾,在單位混出頭的領導乾部,年幼的她苦苦的掙紮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裡,才十三歲,一個人就要帶三個孩子,還都是男娃娃,最小的那個半歲,正是翻身打滾的年紀一個不小心就會翻下炕頭摔了下去,但凡多走幾步,她都不敢大意,用繩子綁紮在前胸。

二侄子一歲多點,正是好奇好動的年紀,稍微一個不注意不是摔哪了,就是碰撞到什麼了,也是一絲大意不得,甚至因為二侄子年歲大一些,捆在前胸受不住,隻能綁在後背背著。

不管是半歲的男娃娃,還是一歲的男娃娃,若是在後世都是一家帶一個還嫌棄孩子太皮,帶孩子太累,小姑姑一人帶三個男娃娃,還成天心驚膽戰的生怕帶孩子這麼好的活乾不久。

“娘,求求您一定要借我一些糧食,我知道娘總是嫌棄我懶,我以後再也不懶了,飯也不會貪嘴求娘一定要借我一些糧食啊!”

郝甜甜跟著小姑姑一步一步的走,正低著頭抬腿跨過堂屋的門坎,聽見這一句話時情不自禁的微微一抖。

忍不住的回身看了一眼,摻和稻草的黃泥巴磚頭牆麵,身著灰撲撲的補丁累補丁衣裳的一群人,單薄的身體,長長的四肢,嘴唇乾燥起皮,臉色黝黑粗糙,每天吃的比兔子少,乾的比牛多,即使是這樣努力的在掙紮在生活,不過兩三年,死了將近一半。

很慘的,說是慘絕人寰都不為過。

說來挺諷刺的,最先餓死的第一人不是彆人,正是這個家裡最會偷奸耍滑的三嬸嬸。

彆說是彆人,就是和三嬸嬸睡一個炕頭上的男人都沒有想到,喜歡偷嘴貪吃,能躲懶就躲懶的媳婦兒,不過是睡了一覺,第二天再也沒有睜開眼。

三叔因此自責了一輩子,一輩子身體不好,一輩子守著唯一的兒子,念著那個活活餓死的女人。

其實,彆說是三叔了,就是全家人都沒有想到好吃懶做的三媳婦會被餓死,死誰也不應該死她啊,明明那麼會躲懶,那麼會偷東西吃的人,怎麼就會活活餓死呢,哪怕是之前吱一聲也好啊!

本就是用爛木頭做的門坎,被踩得破敗不堪,泥巴混在木頭上,是那麼的低賤,那麼的不起眼,郝甜甜用腳踩了一下門坎,感受了一下腳底咯腳的觸感,腦中的回憶又跳出來一個。

第二個死去的是蠢呆的二媳婦,記得有一年大家過年再一起吃飯,點到了什麼菜,然二叔叔就突然用手背抹起了眼淚,二叔叔不像三叔一樣一輩子沒娶,後娶的女人對他惦記著前頭那個女人很不高興,成天就和他吵架,日子過的雜雜碎碎吵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