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不是,隻是夜裡夢魘作祟,最近有些手腳冰涼。暖一陣子就好了。”
其實是因為前一世死的時候是冬天,她還沒有緩過勁兒,依舊覺得很冷。
元若枝從玉璧手裡接過暖爐,坐到榻上,冰冷的手終於有了點暖意。
玉璧陪坐在旁邊,給元若枝倒一杯熱水。
她嘟著嘴說:“……院子的小丫頭最近也都愛打扮起來了,不過怎麼打扮都是沒有姑娘好看的。”
元若枝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另一個圓臉的大丫鬟玉勾側身從簾外進來,她雙手托著紅漆托盤,溫柔地道:“姑娘,三夫人命人送來的衣裳,說是讓您現在換上,一會兒去廣濟寺上香的時候穿。”
元若枝這才怔怔想起來:“昌平侯魏鋒程凱旋了?”
玉璧忍不住道:“您可算上點兒心了。”
原來今天是她和魏鋒程去廣濟寺相看的日子。
元若枝這幾日過的迷迷糊糊,愛發呆走神,丫鬟說了什麼,全然沒放心裡去,自然也不記得今天要去廣濟寺。
但她一直還記得魏鋒程這會兒意氣風發的樣子。
這一年,魏鋒程十六歲。
他是大業最年輕的小侯爺,十四歲時便獨自深入敵營,取下敵首,立下一等戰功,憑一人之力撐起人丁單薄的侯府門楣,保住了快要降等襲爵的昌平侯府。
今年打倭寇又立下一等戰功,一時風頭無兩,成為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也是前一世,元若枝曾經的心上人。
“好豔的顏色。”元若枝摸著玉勾呈過來的紫色八幅長裙,說:“豔的有些俗氣了。”
兩個丫鬟不置可否。
但是元家子嗣眾多,姑娘們隔年才一季做一套新衣裳。
若不是元若枝今日要去廣濟寺和昌平侯府小侯爺相看,按照規矩今年春天也是不做衣裳的,就這還是從元若枝的父親元永業賬上撥銀子製的衣裳。
便是俗氣些,卻也是嶄新的,比去年的舊衣裳體麵。
玉璧抱怨道:“明明是您去和侯爺相看,三夫人還要帶著那位去。”
素來不愛嚼舌根子的玉勾,也忍不住眉頭緊鎖地道:“隻怕嫻姑娘穿的也是新衣裳,簪戴金釵玉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嫻姑娘要去和侯爺相看。”
玉璧頓時緊張起來,她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見元若枝好看的臉上波瀾不驚,頓時她的心也跟著定下來了。
也是,金裝銀裝,哪裡比得過她家主子天人之姿。
玉璧便改焦急為譏諷,說道:“這門婚事可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憐惜咱們三房一直在府裡頗受委屈,又可憐姑娘年紀小小便沒了母親,才給咱們姑娘保的媒。婚事雖未完全定下,但咱們兩家已經有了口頭之約,也算是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三夫人上趕著個什麼勁兒。”
玉勾歎氣道:“誰讓咱們老太爺當初說的是‘三房的姑娘和昌平侯府結親’呢。三夫人理所當然會認為,嫻姑娘也是三房的姑娘。”
玉璧暴跳如雷,恨不得戳霍氏的脊梁骨:“三夫人是帶著嫻姑娘二嫁進的元家,由三老爺做主才給嫻姑娘改的姓氏,又沒上族譜。她能算哪門子的‘三房姑娘’!她分明吃著元家米飯的真州連家人!她們可真不要臉!”
元若枝沒阻止丫鬟們指責繼母霍氏。
因為丫鬟們沒說錯,霍氏還真是想讓她女兒元若嫻去和魏鋒程相看。
前一世霍氏就是想這麼做。
而且霍氏還在她衣服上做了手腳。
幸而她與霍氏鬥了好幾年,也生出一副魏鋒程向來厭惡的“玲瓏”心思。
那時她已經看穿了霍氏的目的,便想法子拖延了霍氏與元若嫻去到廣濟寺的時間,搶在元若嫻之前見到了魏鋒程。
魏鋒程知道這件事後,在與她爭吵時曾沒頭沒腦地說過:“我本來該娶的人就不是你!”
現在她總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魏鋒程大抵是覺得她從中作梗,阻止了他與元若嫻的天賜良緣。
想想也是可笑,連她的這門婚事,都是用來給元若嫻作鋪墊的。
天書中說她是元若嫻的“大號血包”,倒是十分貼合。
爭來鬥去,總歸是給人做嫁衣。
這一世,她不爭了。
元若嫻愛搶什麼就去搶吧。
何況僅僅一個魏鋒程,也沒有什麼值得搶的。
元若枝吩咐玉璧說:“把我那件白色的挑線裙找出來,今天穿它出門。”
玉璧與玉勾同時驚詫地看著元若枝。
元家已不是老太爺在世時候的那般風光了,而昌平侯府卻炙手可熱。
如今元若枝嫁給昌平侯可是高攀,惹紅了多少人的眼。
她們姑娘這是乾什麼傻事呢!
卻最終還是在元若枝的堅持之下,給她換上了挑線裙子,看著她不施粉黛地上了馬車。
元家西角門外,而霍氏已經帶著元若嫻,迫不及待地上了另一輛馬車。
等看到元若枝出來,元若嫻緊張地理了理鬢發。
霍氏笑著道:“我兒不用擔心,我給她挑的那件衣服‘很特彆’,等去了廣濟寺,她怎麼樣都沒有你好看。”
元若嫻一下子有了底氣。
母親霍氏是那麼的疼愛她。
有霍氏在,她在那位鼎鼎大名的昌平侯麵前,不會比元若枝差勁。
而且她是胎穿過來的,其實她並不認同元若枝與魏鋒程的包辦婚姻。
這樣威名赫赫的男人,應該選擇他真心喜歡的女子。
馬車走到半路,元若枝突然吩咐車夫說:“改道,去昭光寺。”
誰要跟元若嫻在魏鋒程麵前比漂亮。
她比都懶得跟她比。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