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樁不太靠譜的婚事,當年不過是兩家當家人酒後說的話,既沒交換信物,也沒有人做見證。
大家隻是口頭上知道有這麼回事,若昌平侯府不認,元家也無可奈何。
想也知道,昌平侯府如今是什麼個地位,魏家還能看上他們元家嗎。
所以元老夫人一直沒有對這件事上心。
元老夫人忽問道:“聽說霍氏帶枝姐兒去跟小侯爺相看過了?”
溫媽媽說:“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要不老奴現在去問問三夫人?”
元老夫人抬手攔下了她:“不用了。事情有準兒了,老三會跟我說的,沒說便是有彆的緣故。”
元永業自然是還沒說的。
不管怎麼樣,魏家既然答應了相看,好壞總要給個說法。
他女兒生得閉月羞花,配魏鋒程難道還不夠嗎?
既沒信兒,且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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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若枝到了公主府,還和之前一樣,去公主府裡的書房修補舊書。
這回她很幸運,沒碰到聶延璋。
平康大長公主告訴元若枝:“本宮今日沒請太子殿下過來。”
元若枝笑著到了謝,男女共處一室,本就該避嫌。
平康大長公主知道元若枝的憂心,便很親昵地拉著她的手說:“太子殿下是無狀了些,但是男女之事上,你大可以放心。他的身邊到現在都乾乾淨淨,連個貼身伺候的都沒有。”
元若枝雖然對聶延璋私事沒有興趣,但是太子殿下都十六了,按理說應該早就通曉人事才對。
莫非……他有什麼隱疾?
平康大長公主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發現元若枝是個很知道輕重的小娘子。
又或許她身邊孤寂,總沒有合心意的人陪伴,同元若枝說的話就有些多了:“太子生的那般好看,便是名聲不大好,想伺候的他也如過江之鯽一樣多。不過他處理過幾個之後,那些個人便消停了心思。”
就知道是有特殊緣故的。
元若枝也沒深究“處理過幾個”的意思,總之他處理人的手段,絕不是她想看到的。
平康大長公主憂心忡忡地感歎:“我這個侄兒啊,這輩子要是能娶婦就好了。普天之下,恐怕人沒有敢嫁給他的。”
元若枝暗暗說,便是有,太子也無福消受。
太子備婚需要兩年時間。
他可活不了這麼久。
眼見走到了書房,元若枝便挽起袖子做事。
平康大長公主起初還能在旁邊看一看,有時讀到往昔駙馬爺同她賭書潑茶時做的詩文,便忍不住用帕子摁了摁眼角,憂思難抑,紅著眼睛離開了書房。
身邊少了人,元若枝做起事情來便更加利索。
直到聶延璋都站到她對麵了,她才瞧見。
倒不是怕他,元若枝因是從沉浸狀態出來的,才驚得咬了咬唇。
聶延璋目光落在元若枝唇上,她的唇不染而紅,輕咬下去,好像能溢出鮮紅腥甜的血珠兒。
那才是好看的。
“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嗯。”
聶延璋懶懶地坐在元若枝對麵,也不說閒話,提筆就開始模仿駙馬的筆跡寫東西。
公主不是沒有邀請太子嗎?
他今日怎麼又來了?
元若枝雖然有疑問,仍舊從容坐下,因是對坐,聶延璋提筆寫字的樣子,便落入了她的眼裡。
不得不說,聶延璋的確是生得過分好看,什麼衣裳都招架得住。
他今日穿的是紅色的窄袖長袍,依舊是織金的滾邊,貴不可言。
日光下,流光溢彩的細細金絲貼在他瘦勁白皙的手腕邊,越發襯得他腕處乾淨雅致。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十分修長,他本來就白且清臒,握筆的時候,五指便更像細長的竹節彎曲,仿佛流動著沁入肺腑的幽幽冷香。
他做事的時候很認真,且速度很快。
就像平康大長公主說的,他不光寫的一手好字,還非常擅長模仿彆人的字跡。
彆人沒有的天賦,在他這裡,信手拈來。
他很多時候都像一個……像一個很有書卷氣息,很儒雅溫和的清翰林,根本不像外麵傳說的那麼凶。
元若枝卻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
她沉下心繼續做自己的事。
漸漸的,她的呼吸聲都變得均勻。
而聶延璋的氣息更加勻停。
因為他睡著了。
元若枝:“……”
想過瘋子發瘋的種種暴力可怖場麵,但萬萬沒想過這一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