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第十章

聶延璋寫著寫著,便鬆了筆,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黑沉雙眸闔上的時候,俊美精致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玉色,連薄唇都顯得有些溫柔可親,很迷惑人。

但誰都知道他睜眼的那一瞬,可絕不是這般性情溫柔。

外麵伺候的人,一個都不敢動。

既不敢給聶延璋蓋毯子,也不敢叫醒他。

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惹怒太子殿下了呢。

但她們還是怕,怕什麼都沒做,也惹得太子不悅。

就連蘇嬤嬤都不敢拿主意,還要去派人請示平康大長公主。

元若枝並不知道聶延璋睡醒了會怎麼樣。

她既不想招惹他,也不想得罪他。

按照太虛幻境裡的天書所寫,她輕易也不會死,聶延璋沒道理要她這塊最大的墊腳石的命。

所以以不變應萬變最好。

元若枝便自顧補書,該調漿糊調漿糊,該灑水灑水,也不管是否會吵到聶延璋。

好似眼裡壓根沒這個人。

書房外,儘管丫鬟們極力的克製聲音,可行動的腳步,衣料的窸窣卻是無法避免。

聶延璋五感超凡,他就是在極細微的聲音裡醒來的。

一睜開眼,外麵的丫鬟各個驚恐連連,嚇得趕緊低頭,生怕被他餘光射殺似的。

唯獨眼前這個姑娘,元家的小娘子,正氣定神閒埋頭補書。

“你在把孤當死人?”

聶延璋剛睡醒,聲音還很沙啞。

他說什麼都像是在問“今日下不下雨”那般雲淡風輕,卻一貫地帶著一股特彆的慵懶。

外頭的丫鬟聽到個“死”字都嚇壞了,已經雙腿發軟地跪下,開始默默為元若枝祈禱。

祈禱平康大長公主在太子殿下發瘋之前趕來,好救下元家小娘子一命。

元若枝手腕一頓,一邊低頭補書,一邊平靜地說:“死人睡著可醒不來了。”

聶延璋倏忽間揚起了唇角,他其實就是好奇,元若枝是不是一直在心裡默念他是死人,便可以做到無視他。

竟然不是。

她沒將他當死人呢。

他,活的呢,在她心裡。

“抬起頭來。”

元若枝抬頭,對上了聶延璋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這時候她才看到,他的眼裡布滿了紅血絲,像是昨夜未睡好,或者沒睡。

難怪方才會睡著。

聶延璋忽傾身往前,胳膊肘撐在桌麵,單手托腮,凝視著元若枝,輕輕呢喃:“孤,是活的?”像是和極其親密之人說話。

元若枝點頭,聲音還如之前那般波瀾不驚:“活的。”

聶延璋頓時就笑了,是那種單純的,純澈的笑容。

他的睫毛很長,笑時輕扇下來,能夠壓製住他眼裡駭人的氣質,甚至在濃黑睫毛的遮蓋下,他可以說看起來有些……純良無辜。

元若枝心尖顫了顫。

莫名的,聶延璋這副模樣,是叫人有些可憐同情的。

……但是誰會去同情一個瘋子!

平康大長公主就是這時候趕來的。

元若枝是她請來幫忙的人,若在她手裡出事,那可大事不妙。

結果她從小憩中慌忙起來,頭發也未曾梳好,卻在書房門口瞧見了這樣一幕——太子正凝視著元若枝笑。

平康大長公主人都傻了。

不是丫鬟著急忙慌喊她來救元若枝命的嗎!

這……哪裡需要她救命。

平康大長公主走進來笑著問聶延璋:“太子,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聶延璋臉上還延續著方才的純良的笑,仿佛撒嬌一般:“孤愛重姑母,姑母吩咐的事,自然想快些替姑母辦好。”

平康大長公主見聶延璋雙眼血紅,便問:“瞧你著眼睛紅的,可是沒睡好?你快去睡吧。我這事不急在一時。”

聶延璋懶洋洋打了個哈切,從善如流:“那孤去了。”

聶延璋輕車熟路地出去了,都不必丫鬟帶路。

好似這裡就有他的宅院。

平康大長公主讓元若枝免了虛禮,很抱歉地說:“太子已經幾年不常來我這裡。許是我托了他幫忙,才來得勤了。是不是嚇著你了?”

元若枝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微微笑著說:“公主,這些書破的都不厲害,我繼續修補。午時之前肯定可以修補好的。”

午時前,元若枝修補完了書,洗淨了手,同平康大長公主委婉地說,因要及笄,家裡不許她頻繁出門,待後日修補完餘下的幾本書,日後便不來了。

平康大長公主心裡明白,也就沒有挽留。

走的時候,她親自送元若枝出去的,路上經過一間內宅的院子,院門開著,裡頭還有丫鬟灑掃,顯然是有人住的。

平康大長公主說:“太子來了就住這裡。這是他……他姨母從前住的院子。”

元若枝聽到“姨母”兩個字,方知道這公主府,還大有來頭。

聶延璋的姨母當時嫁的也是有名的武將之家。

也不是什麼忌諱的事,平康大長公主便說:“我出嫁的早。那時我父皇在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公主嫁出去便住夫家,不賜府邸。我夫君去世後,舊宅裡住著小叔子一家子,我不想跟他們住,也不便搬回宮中,後來……皇上就將這裡就賜給我了。”

元若枝在心裡悄悄將話補全了。

後來韓氏九族因謀逆而滅族,抄家查封了宅院,這裡便收歸皇家。

這處宅院太大,普通官宦人家沒有資格住這般規模的宅院,而且除了平康大長公主,又有誰敢毫不忌諱地住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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