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莊頭報上災情之後,元若枝便與溫媽媽一同攜帶家中奴仆前去災區幫忙。
元家有人手,有藥材,著實幫了很大的忙,極大地緩解了縣衙救人的壓力。
災區附近臨時紮了許多帳篷。
元若枝戴著麵紗,穿梭在帳篷間,挨個查看傷患傷勢,做詳細的傷亡記錄。
前世遇天災時,魏鋒程為昌平侯府博名聲,命她去災區施以援手。
所以這些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次幫起忙來,也是得心應手。
玉璧與玉勾兩人跟在後麵施粥,救助事宜進行得十分順利。
傷患們被有條不紊地安置妥當。
深夜時分,他們幾乎都入睡了,隻有少數疼痛難忍的人,實在睡不著,躺在帳中偷偷啜泣。
一切事畢,玉璧過來低聲勸元若枝:“姑娘,都快到寅時中了,您快去歇會兒吧!”
元若枝反問道:“溫媽媽呢?”
玉璧往遠處一指,溫媽媽早累得隨便裹了條毯子,睡死過去。
元若枝便隻能搖頭說:“雖然傷患都歇息了,但這裡無人負責,恐怕還有新的傷患過來。我再熬一會兒,等天亮了再睡。”
玉璧心知勸不住,隻能心疼地陪著元若枝一同熬到天亮,同時急切地期盼著,天快點亮起來。
深夜時分。
魏鋒程終於才騎著高大的駿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他近日在附近打獵,白天深入山林,聽到災情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隻能臨時召集少數人馬急奔到災區。
寶河縣是個小地方,卻在皇城附近,現在災情如此嚴重,他身在此處,乃是品級最高的朝廷命官。
若不及時襄助,災情泛濫,他難辭其咎。
日後禦史一道折子參上去,夠他喝一壺。
魏鋒程騎馬的速度太快,甩了士兵們一大截,卻因為太過焦急,沒注意馬蹄下的亂石,馬兒受驚,長聲嘶鳴,險些將他摔下馬背。
侍衛常青追趕上來,膽戰心驚地喊道:“侯爺!慢著些!”
魏鋒程哪裡敢慢。
他擰緊眉頭道:“去年南方水災才死了二十幾個人,皇上便將正三品的大員革了職,寶河縣現在已經死了十多個了。如今災區都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朝廷裡派來的也不知是誰,能不能主事。”
常青也十分憂心:“縣衙裡的人不過是普通衙役,根本不懂救治傷患,萬一救助不得當,恐怕會導致更多傷亡,遲去一刻,有可能便多死一個人……”他家主子便要多擔一份責。
魏鋒程艱難地脫口而出另一個事實:“我們攏共才八個人,人手嚴重不足。”
常青的心更是沉沉地墜了下去。
魏鋒程迅速地調整好馬頭,繼續前奔。
常青迅速地跟上。
當魏鋒程到達災區的時候,他在勒馬的那一刻,傻眼了。
沒有亂作一團。
反而就地紮了一排齊齊整整的帳篷,沒有一個傷患四處遊蕩,似乎都被安排妥帖了。
縣衙的人累得就地而眠。
一切都被人安排好了,甚至還有幽幽藥香不知道從哪裡飄來。
魏鋒程不禁坐在馬背上問道:“朝廷派的人已經來了?京兆尹麼?”
竟是個會做事的。
他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連常青抹臉鬆了口氣。
寶河縣的知縣剛準備打盹兒,聞聲連忙爬起來迎接。
常青坐在馬背上告訴知縣:“這位是昌平侯。”
知縣連忙跪下請安。
“起來。”
魏鋒程問道:“朝廷派了誰來?”
知縣一愣,即刻回道:“朝廷派的人還沒來。”
魏鋒程更愣。
朝廷沒來人?
常青也瞪大了眼睛,一指災區那些成排的帳子,和熬煮傷藥留下的火堆,高聲地問:“你糊弄誰?你們縣衙才幾個人?這帳篷誰紮的?這藥誰熬煮的?難不成全是你們的功勞?”
知縣嚇得跪下答道:“上官息怒,下官的確沒有說謊。恰逢元家在寶河莊上遊玩,元家老夫人派了元家小娘子與仆婦們過來幫忙,帳子是她們紮的,藥是她們買的,也是她們煎熬的。”
“元家?”
魏鋒程勒緊了韁繩,皺眉問道:“可是國子監元祭酒家?”
元家大老爺元永平正任從四品國子監祭酒。
知縣忙道:“正是正是。”
魏鋒程抿了抿唇,問道:“元老夫人派的元家哪一位小娘子?可是元祭酒的女兒?”
知縣道:“不是,說是三房的小娘子,大家都叫她元三姑娘。”
元若枝?
魏鋒程詫然之下,想起了那日在廣濟寺偶然瞥見的“元若枝”。
竟然是她?
長得不算絕色,卻……有幾分縝密聰慧。
魏鋒程道:“帶我過去。”
常青說:“侯爺要問問元家小娘子,傷患救助情況。”
知縣忙引了人去。
他剛把人帶到帳子前,卻已經人去帳空。
元若枝早瞧見魏鋒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