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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倏然而過,四月來的時候,枝頭的花朵開得更俏。
人語堂的丫鬟們摘了花朵挼爛搗出汁兒,製成海棠花露。
元若枝叫玉璧和玉勾把繡架搬到廊下,她自己抱著笸籮從屋裡出來,笸籮裡針線、剪刀、頂針等打小物件兒,一概齊全。
元若枝自幼學針黹女紅,繡技很不錯,她最擅長的是時下流行的蘇繡。
不過她近來喜歡上了顧繡。
準確地說,應該是前一世生病的時候喜歡上了顧繡,那時候顧繡剛剛傳到京城,她還沒來得及繡一幅畫,便病倒了。
眼下得了閒,便隨意地描畫了一幅《春雀圖》,匹了幾十種繡線,坐在繡墩上繡了起來。
元若枝繡東西的時候,低眉斂目,眼瞼遮住勾人的眼眸,便顯得十分嫻靜。
“枝姑娘好靜得下心,過幾日家裡要宴客,其他院裡的姐兒都開始置辦新衣裳了,你怎麼還在這兒繡花呢?”
元若枝還沒繡好一支雀腦袋,溫媽媽就來了。
元若枝將長長的針線插在繡繃上,起身迎道:“溫媽媽,您怎麼來了?”見其雙手空空,便道:“可是老夫人有吩咐?”
溫媽媽道:“枝姑娘聰明,老夫人現在叫你去一趟,幫著大夫人一同商議商議宴客事宜。”
元若枝笑了笑。
她如今在眾人眼裡還是個沒管過家的小娘子,宴客這種大操大辦的事,怎麼會找她去商議。
這是想教她管家,抬舉她。
元若枝福一福身,道:“媽媽等等,我去換件衣裳就來。”
玉璧跟著進去伺候元若枝換衣服,出來的時候,元若枝順手塞了個小荷包給溫媽媽。
溫媽媽推拒兩下就收了,倒不是真為了得元若枝的好處,隻是賣個人情罷了。
元若枝同溫媽媽去老夫人院裡的時候,尤氏和她的大兒媳都在。
她還未走進廳去,元老夫人已經高高興興地衝她招手:“來,到我這兒坐。”
元若枝從善如流,坐在老夫人身邊。
尤氏打趣道:“枝姐兒現在可比得上老夫人的眼珠子了!”
元若枝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事務繁雜,元老夫人跟尤氏也沒有多說廢話,上來就說正題。
元若枝在旁邊聽得很耐心,隻是提到和許家有關係的官宦人家時,尤氏說:“……許家犯了那麼重的罪,雖還沒判定,可多半是要滿門抄斬的,如今還是避諱著好。”
元若枝好奇地問:“許布政使已經抓住了?”
尤氏壓低了聲音,怕故意放緩了語氣說:“……叫人丟在刑部大門口了。旁人發現他的時候,人還沒死透,身上掉了好幾塊兒肉,嚇人得很!還聽說,他招供了不少事情,臨死前畫了押的。”
元若枝心頭一驚。
倒不是叫許謙文的死給嚇的。
而是驚詫許謙文死前會做人證,還畫了押。
聶延璋究竟用什麼手段讓喬貴妃的人叛主呢?
元老夫人端起彩釉的茶杯啜了一口潤嗓子,猶豫道:“浙江鹽案到底沒判定,現在就撇開,有些不大好。”
她還是很在乎元家的聲譽,許家炙手可熱的時候,元家逢年過節也送過薄禮。
如今許家剛倒,他們做第一個丟開許家的府邸,總少不了嚼舌根的人。
元若枝道:“老夫人安心,避諱的肯定不止咱們一家。今年三月沒有幾個吉日,婚嫁多半都留在了四月往後,咱們家的喜宴辦完,自然有彆家跟上。三家五家的都這麼做,自然沒什麼人說了。”
她又道:“許家貪贓枉法,又不是清流忠臣,咱們不來往,旁人也沒得說。”
說起忠臣,尤氏想起韓氏九族俱滅的慘案。
那才是真正的忠臣。
和那樣的人家避嫌,才真的是薄情寡義。
隻不過……這京城許多人,都做了不仁之輩。
元老夫人剛點了點頭,外頭便送了五張帖子過來,全是嫁女娶婦的喜帖。
尤氏收了帖子,看了帖內赴宴的時間,大聲笑道:“枝姐兒料事如神,咱們家喜宴剛辦完,連著五天都要去彆人家吃酒了!”
元老夫人望著元若枝笑了。
她這孫女,是個管家的料子。
四月初八,吉日,宜嫁娶、動土、會親友。
元家開喜宴。
平康大長公主帶著聶延璋赴宴來了。
她心裡清楚的很,聶延璋是為了元若枝才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兩天入v,肥章等著大家!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