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2 / 2)

林氏絞著帕子麵色鐵青地道:“人還沒過門,你就這樣偏袒她,日後她要嫁過來,我看你心裡也是沒有我這個娘了!”

魏鋒程心煩地說:“母親胡扯些什麼?兒子不過問您婚禮章程。”

林氏見魏鋒程如此堅定,心想婚事也都到這個地步了,才沒好氣地說:“聘禮正在預備,我既替你操持了,你便不必擔心了。”

魏鋒程這才高興了些,露出了春風得意的笑容。

魏鋒程走後,魏靜到林氏跟前抱怨:“原是元家三房嫡出的姑娘,咱們都嫌她身份太低,哥哥如今竟然要娶個繼室女,且還不是元家真正的姐兒。昌平侯府的臉都不知道丟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

林氏更加難受,大有出息的兒子,竟然娶了這個麼連錦上添花都做不到的東西回來。

她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偏“元若嫻”還將魏鋒程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恨不得現在就去給“元若嫻”立婆婆的規矩!

“元若嫻”人還沒過門。

魏家母女兩個,已經先把“元若嫻”給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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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西沉的太陽格外深紅,染紅了滿缸的水。

水裡麵橘紅的幾尾小金魚,皆若空遊無所依,咬尾來回嬉戲。

元若枝撒了一把魚食兒下去,玩耍的小金魚們又紛紛仰躍到水麵上,張嘴乞食。

玉璧笑眯眯從人語堂外進來,立刻就要報喜:“姑娘,積香館那邊哭得厲害呢!”

元若枝纖纖素手,緩緩地向清澈的水裡撒著麥色的魚食,隨口問道:“哭什麼呢?嫁侯府這樣天大的喜事,有什麼可哭的?”

玉璧越說越來勁兒,眉飛色舞:“還不是那起子沒臉沒皮的,吃咱們元家的大米還不夠,還想要咱們元家的金銀財寶!去三老爺跟前討嫁妝不成,竟又去老夫人跟前討要,說是為了咱們元家的臉麵。老天有眼,咱們元家的臉麵全憑嫻姐兒一個人支撐了不成!”

她稍歇一口氣,繼續笑道:“三夫人叫老夫人給轟出來了,滿院子的人都瞧見了,好生丟臉。”

玉勾去把人語堂的大門順手關上。

這些話自己院兒裡說就成了,若叫外人聽去,又是個麻煩,霍氏再怎麼說,那也是姑娘的嫡母。

玉勾還沒關上門,一隻長著老人斑的手將門給擋開了,溫媽媽笑著進來:“青|天|白|日的,關什麼門?”

元若枝把剩下的魚食全一把撒進水缸裡,旋身笑道:“溫媽媽,快請屋裡坐。”

溫媽媽笑道:“不坐了,老夫人請姑娘去呢。”

元若枝知道肯定又是內宅之事。

她便回屋多加了兩根金簪,去了老夫人院子裡。

已是夕陽落山的時候,她大伯父和父親竟然也都在。

元若枝進去行了禮,與大伯母尤氏坐在一處。

元老夫人很慈和地同元若枝道:“也不叫你說什麼,照樣隻叫你來聽一聽管家的事。”

元永業偷偷笑了笑,他樂得見老夫人這樣疼他女兒。

元若枝微微點了頭。

元老夫人那頭就又說了起來,她道:“鹽案的事,咱們家雖然一點兒也沒沾上,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吩咐姑娘和爺們兒,這些日子警醒著些,但凡與許家以及涉案人家相關的官宦之家,通通不許往來。尤其家裡幾個愛吃花酒的爺們兒,給我看管緊些!”

元若枝不知道許家怎麼了,便問尤氏。

尤氏小聲地說:“許布政使不是落案了麼,證據齊全的很,朝廷裡查的也利落,隻是不等朝廷拿人,許家的人就……”

元若枝挑了挑眉尖。

許家的還敢逃跑不成?

可鹽案貪汙數額巨大,朝廷裡又不是死人,定是早就嚴防死守,絕不會讓許家人聞風而逃。

尤氏聲音越發低了:“許家的人不等朝廷去拿人,便自相殘殺,自己個把自己個給撕咬死了。”

元若枝驚訝地絞了絞帕子,“相互撕咬死的?”

尤氏點頭道:“我也是頭一次聽這樣駭人聽聞的死法。你姑娘家家的,知道個差不多就得了,詳細的你彆問,否則三日都不下飯。”

畢竟,到死的時候,連屍首都歸攏不清楚的人家,滿京城也就許家這麼一家子。

元若枝問道:“可有活口?”

尤氏搖頭:“沒有,一個都沒有。”

元若枝沉吟片刻說:“若不這般,或許還有些女眷可以流放,或入教坊司。淒苦是淒苦了些,總不至於這樣淒慘。”

尤氏是管家的人,自當念及自家,後脖子發涼:“也難怪許家有這樣一災,大廈傾倒,都是從內裡開始腐朽的。”

元若枝卻想著,內裡的腐朽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聶延璋竟不知施用了什麼法子,加快了腐朽速度與程度。

元老夫人略交代了幾句,大老爺與尤氏便一同離去,忙著去裡外敲打。

剩下元若枝與元永業父女二人,同老夫人說話。

元老夫人叫元若枝,也是為了元若嫻出嫁的事,不為彆的,隻為安撫元若枝,跟她說:“當著你父親的麵,我也要說一句,枝姐兒你才是我們元家正經的嫡出血脈,嫻姐兒再姓一百年的‘元’,也隻是在元家討口飯吃的東西。憑她高嫁去哪裡,嫁妝也越不過你去!”

元若枝起身同老夫人道了謝。

元永業連忙作揖道:“兒子明白,兒子不會虧待枝姐兒的。”

元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忍下了當著元若枝的麵,指責元永業的話,便打發他們父女。

元永業同元若枝一起離開的時候,他臉上很有幾分懊悔。

他避開元若枝的眼睛,很難為情地解釋:“我外放真州那會兒,若不是霍氏有了身孕,爹斷然不會娶這樣一位生事的女人回來。”

家訓裡有為長者諱的規矩。

元永業的私事,元若枝知道的不多,不過是聽了幾耳朵的閒言碎語罷了。

但男人一有事,便怪女人大了肚子,她卻覺得很可笑。

元若枝淡聲道:“可惜了父親為子嗣娶婦,卻也沒有福分留下子嗣。”

想起霍氏懷的那個孩子,元永業還很惋惜:“她懷那個孩子,懷得十分凶險,都六個月大,有了胎動,卻還是沒留下。”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對霍氏那般憐惜。

元永業不由得傷感道:“或許就是我子嗣福薄吧!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如今膝下也隻有你一個康健的了。”

元若枝聞言,想起了她的兄長。

她唯一骨肉相連的血脈之親,因為身體孱弱,一直養在外省的寺廟裡。

皈依佛門後,他已有許多年不往家裡寄家書。

十多年過去,元若枝已然不記得兄長的相貌。

這點她或許是承襲了元永業的命運,天生福薄,少至親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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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書房。

折子茶盞落了一地。

建興帝生了極大的脾氣,麵色赤紅,氣息都不均勻了。

聶延璋跪在地上,瓷片滾到他膝蓋底下,刺破了他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浸透了他玄色衣衫。

他卻一動不動,不知疼似的,眸光漠然。

建興帝負手走到聶延璋跟前,冷酷地打量著聶延璋。

他的眉心豎紋很深,積威甚重,淩厲壓人。

建興帝牙槽發緊,憤怒關不住,從牙縫裡溜出來:“太子,替你姨母一家子報了仇,你現在可滿意?”

聶延璋終於有了表情,卻是分外誇張的驚訝:“父皇在說什麼?兒臣不明白。”

建興帝太陽穴都在猛跳。

許家死的那麼慘烈,惡心。

除了他的好兒子聶延璋,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做出這般殘忍暴戾的事情?

但,建興帝卻沒有抓住聶延璋的任何把柄。

許謙文是自己招供的,親手畫了押。

人證物證,完整卷宗,是他派出去的親信呈上來的。

最終的結果是三司會審的人定的。

哪裡都挑不出錯。

建興帝沒有廢太子的理由。

建興帝回到椅子上,麵色鐵青地又摔了一隻白玉盞,冷冷道:“滾!禁足三月,朕三個月都不想再見到你!”

聶延璋姿態優雅地行大禮:“兒臣,告退。”

全無悔意。

聶延璋從禦書房離開後,回了太子寢宮。

陳福瞧著他膝蓋上的血跡,心口發緊,焦急道:“殿下!奴婢給您找藥去。”

聶延璋不耐煩說:“找什麼藥?孤要你找的東西找來沒有?”

似不知道疼似的。

陳福隻好道:“找來了,找來了。”

他著人將東西呈了上來。

一隻紅色托盤裡,呈著五隻青花瓷大碗。

裡頭分彆放著洗淨,除了味兒的羊腸、豬腸、牛腸、鴨腸、雞腸。

聶延璋一一捏過去,手感最好的就是鴨腸。

但是麼,半點都沒有撫摸元若枝嘴唇的觸感。

他自顧搖了搖頭,小聲嫌棄道:“……怎麼還有點兒惡心。”

既沒她的唇色好看,也沒有她的唇肉好摸。

陳福卻盯著聶延璋的膝蓋發急,流這麼多的血,也不知道傷到骨頭沒有!

聶延璋失望地起身,道:“父皇罰朕禁足三月,走吧,去平康姑母家禁足去。”

陳福心驚,“這、這妥嗎?”

聶延璋道:“父皇又沒說隻能在東宮禁足。走吧,再晚巡宮的人要來看守東宮,就走不了了。”

陳福連忙跟上。

離宮路上,聶延璋意外聽到宮女說,喬貴妃養了鬆鼠。

他讓陳福鑽狗洞進翊坤宮,把鬆鼠偷走了才滿意地離開皇宮,去了平康大長公主府中。

平康大長公主一聽說聶延璋要到她這兒住上三個月,眼睛發暈。

她是疼侄子不錯,但聶延璋人怕狗憎的,同住三個月哪兒成啊!

何況她都已經廣發了賞花宴的帖子,京中貴女沒兩日就要上門來賞花兒的!

聶延璋信誓旦旦保證:“姑母安心,孤絕對不攪和了你的賞花宴。”

平康大長公主心說,安心才怪呢。

元若枝也得來,他還能坐得住?

廣濟寺那麼遠都巴巴兒追去了,現在人就在眼跟前,他還能老實得了?

平康大長公主怕嚇到來客,有意隱瞞了聶延璋常住公主府的消息。

元若枝也沒料到,竟又撞到了聶延璋。

他又坐在輪椅上,手裡提著鳥籠子,籠子裡養著一隻小鬆鼠,鬆鼠在籠子裡頭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若枝:“…………”

作者有話要說:3號更新在淩晨,也就是說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可以看到明天的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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