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元若枝看到王右渠來清疏齋,有些驚訝。
他今日出門,是來清疏齋找鄧掌櫃的嗎?
元若枝看著遠處王右渠的身影,又看到了街頭即將過來的馬車,急急忙忙吩咐鄧掌櫃和書肆的小二:“快,快,把木叉移過去!”
稍遲一刻,王右渠一過來擎等著被馬車撞了。
鄧掌櫃不明就裡,但他習慣了聽元若枝的吩咐,便與小二一起,將提前準備好了木叉子,速速移到街上橫著,以便一會兒攔下馬車。
他們剛放好木叉子,馬車突然失控,朝著木叉子狠狠撞過去,被木叉紮出好幾個血窟窿,揚蹄長聲嘶鳴。
街道上餘下的百姓嚇得亂竄。
王右渠離得近,被馬兒受驚擊飛的東西狠狠砸了一下,倒在地上,似乎暈了過去。
鄧掌櫃看著這一幕,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幸好元若枝叫他提前放了木叉子,這要遲一步,那輛馬車就直接就朝著王右渠撞過去了!
到那時候,就不是被木頭砸一下昏倒,有沒有命留下都難說!
鄧掌櫃剛從見證一場劫難的餘驚中,漸漸清醒,想去把人扶進來。
變故陡生。
那匹發瘋的馬,掙脫了身後的車身,闖過歪倒的木叉子,直直朝王右渠揚蹄而去。
元若枝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難道這就是天書裡的“命”嗎,有些意外,躲都躲不開?
她的腦子隆隆作響,她迅速地觀察四周,想找出應對之策。
然而不必元若枝再出手。
頃刻間。
那匹發瘋的馬,在悲鳴之中,轟然倒地。
王右渠蘇醒過來,他從地麵上撿起長長的尖頭棍,在瘋馬揚蹄踏下來的那一瞬間,快準狠地刺穿了它的頸部。
血液像泉水一樣汩汩流出,澆在他胸膛上,手臂上。
將他淋成了一尊蠟色的塑像。
王右渠麵無表情地坐在地上,緩緩收回手,腥臭的血液,順著他瘦勁的手腕下流,彙聚在他青白的指尖,一滴一滴落下,形成刺目的血泊。
他就坐在血泊裡,臉色青白。
王右渠看了一眼木叉子,又冷眼看著那匹死馬,微微喘著氣,眼裡滿是淡然。
鄧掌櫃完全傻眼了。
這……
這都能活下來,王右渠怕不是在天上有人吧!
元若枝等了片刻,見再無狀況發生,才真正鬆了口氣,道:“兵馬司的人肯定要查問的,去把人扶進來。”又吩咐店小二:“再請位大夫來。”
鄧掌櫃待馬匹徹底不動了,才敢跑到街道上去扶王右渠。
幸好街道上都被五城兵馬司的兵士們給清理的七七八八,除了王右渠重傷,馬車未曾鬨出人命。
元若枝不便與陌生男子見麵,便避在了清疏齋後院兒。
王右渠站在清疏齋門口,作揖道謝,又婉拒道:“我一身臟汙,就不進去了。”
鄧掌櫃管不了那麼多,拉著人就進去,責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怕弄臟我的地兒?小秀才你放心吧,我們東家不會怪你,人就在院兒裡呢!不信一會兒讓我們東家同你說。”
王右渠抬起眼眸,朝後門望去,嗓音滯澀問道:“……她、在後院?”
鄧掌櫃拖了一張凳子給王右渠坐,說:“木叉子就是我們東家讓放的。”
王右渠不坐,朝著後院方向,深深作一揖。
鄧掌櫃弄了點兒水給王右渠擦洗。
王右渠問道:“你們東家,怎麼會讓您放木叉子在街上?”
鄧掌櫃笑說:“東家說,清街肯定要出亂子的,以防萬一,這不正好派上用場了。”
王右渠若有所思,能提前知道清街的消息,清疏齋的東家身份,恐怕……很尊貴。
很快,大夫來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也來了。
所幸王右渠隻是傷了左手,右手無礙,在天書中殘廢的那條腿,也安然無恙。
五城兵馬司查出來,那匹馬沒有打鐵掌,腳上踩入了一根幾寸長的鐵釘,才發了瘋一般撞人。
元若枝吩咐鄧掌櫃去問,馬車裡的人是誰。
五城兵馬司的人常年在這塊兒巡邏,對清疏齋的來頭,有些了解,也未拂鄧掌櫃的麵子,便告訴他:“車裡沒人,是禮部一位給事中家裡的馬。”
元若枝心道,看來和寶河縣的天災一樣,這的確是一場意外。
畢竟連世新及其家人,可沒有能力使動朝廷命官做這件事。
做成這件事本身也很難,多半不會是連世新。
元若枝斷定,如同天書中所說,這就是一場意外。
而且她現在可以斷定另一件事。
天書該有的內容的確會發生,但並非無可更改。
譬如,元若嫻與魏鋒程在寶河莊上必須相見,雖因元若嫻禁足,兩人險些沒有見成,但到底還是發生天災,將魏鋒程留下與元若嫻寶河縣見上了一麵。
不管見麵結果好壞,這件事仍舊發生了。
今日之事亦是如此。
元若枝猜測到十之八|九要發生,她便沒有設計讓王右渠避開這件事,而是阻止這件事成功。
若她猜的不錯,和寶河莊上的事情一樣,隻要天書上寫的事情發生過了,不論成功與否,都不會第二次發生。
王右渠才能真正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