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第四十章

秋闈考試開始。

許多考生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重大的考試,初初提筆的時候,手腕都在發抖。

天氣寒涼,有考生生了病,在考場內咳嗽不止。

第一場考試,連世新從早上寫到晚上,冷的身子一直發抖。

直到第三場考試,他看到其中試策考題的時候,全身熱血沸騰。

——竟然被王右渠押對了題目!

他偷偷看過的那本文集上,竟然有一道試策題,與秋闈考試題目,一模一樣。

而文集內,王右渠也做出了詳細的對答,工工整整的一篇八百字八股文,純雅通暢,樸實自然,放在任何一位考官的眼裡,都將是獨一無二的佳作。

連世新捏著筆,渾身都在顫抖。

他這次不是冷,而是亢奮,掙紮。

他閉上眼努力去思考,卻半點沒有破題的頭緒,周圍的考生下筆如有神。

也是……能進秋闈考場的,又哪裡會是泛泛之輩。

若答得太過平庸,這一遭算是白來了,他寒窗苦讀十年的功夫,算是白費了。

迷茫中,連世新腦子裡閃過許多紛雜的念頭。

母親與妹妹的處境,日漸艱難,科舉三年才開一次,下一個三年,他還有錢進京趕考嗎?

如果接下來的三年裡,沒有學費,沒有路費,他不過一介秀才,將永遠困在真州,情況好的話,就在真州做個教書先生,若情形不好,學生都收不到幾個,又變成他父親那個樣子,堂堂秀才,連自己的妻子都留不住,淪落成一個酒鬼。

連世新開始覺得冷。

他太害怕,也太不想走上那條絕路。

還有一絲微不足道的念頭,也從連世新腦海裡閃過。

摯友王右渠素來考得不如他,可這一次王右渠卻正常進了考場,既沒生病,也沒有遇到意外。

他起初是替王右渠開心的——在沒有看到這道考題之前,他是真的為王右渠歡喜不已。

這場考試過後,大家會怎麼看待他和王右渠?

——你連世新終究是不如王右渠啊!

連世新痛苦地撓著頭皮,卻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直到眼淚弄濕了考卷,他才有些驚慌失措。

便是他的皮破了,考卷都不能有點半點破損!

連世新連忙擦乾淨眼淚,提起筆作答。

他騙不了自己,他從來都是,想要在科舉中脫穎而出。

從認識王右渠的時候,他便打了這個念頭。

誰讓造化弄人,出現這樣的巧合。

他便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他要功名,他要利祿,他要地位。

反正……反正……王右渠的名聲已經那樣差了,即便做官,官途也不一定順,這個官,不如他來當。

他比王右渠清白。

連世新顫抖著落筆。

開始的幾行字,寫的有些彆扭,寫著寫著,他漸入佳境,不再想誰才是這篇文章真正的主人。

文集裡的好文章,連世新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可能是文章太好,也可能是……他有意記住的吧。

事到如今,他已經分不清原因。

但分不分清,已經不重要了。

秋闈在鑼聲中落幕。

考生們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初十了。

來的時候天是黑的,許多人出來的時候,天也是黑的。

隻不過來時與去時,心情相隔了十萬八千裡。

經曆一場大考,總歸是好事。

貢院外有許多哭聲,也有許多笑聲。

還有許多沒有家人陪同的考生,像迷路的幼獸,到處找自己的同窗取暖。

連世新一出來,放眼望去,考生們三五成群地站著,他在人群之中,費儘力氣找到了真州考生。

到底是一個地方來的,便是從前有很深的隔閡,在一場“浩劫”結束後,大家也暫時“休戰”了。

張秀才暫且不計前嫌地激動追問連世新:“連兄,你考得如何?試策答得可好?”

連世新很謙虛地笑,說:“還成還成,都寫完了。”他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忍不住炫耀了一句:“運氣不錯。”

真州考生們連連問道:“怎麼運氣不錯?押對題目了?”

連世新點了點頭。

真州考生們驚呼一聲,各個湊到他跟前,鉚足勁兒又打聽他怎麼答的題。

連世新背誦了幾句,還很大方地說:“明兒我請大家吃酒,我把文章默出來給你看一看。”

真州秀才們紛紛道:“還等什麼明天啊!今晚就去!”

連世新推辭不過,說:“那好,我回去放放東西。”

張秀才冷哼道:“你可彆是回去把王右渠叫過來,大好日子,彆尋晦氣!”

連世新卻冷靜地道:“我不叫他,他有他的事。”

張秀才笑開了花,說:“不叫就對了,他那人最掃興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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