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枝從老夫人院裡出來,路上經過好幾處院落穿堂,發現丫鬟仆婦們進出有條不紊,各個大氣不出,比從前規矩多了。
她很有興致地在家裡逛了一圈,發現下人們各司其職,少有敢偷奸耍滑的,一些從前好賭的下人,不是打發去了莊子中,就是發賣了。
玉璧都說:“姑娘,幾日不出來,府裡大變樣了。”
元若枝頷首道:“理應如此,大伯母管得很好。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潰爛都是從內裡開始的。”
主仆三人行至霍氏院裡,隻見大門緊閉,霍氏在裡麵哭嚎,很快那哭聲便沒了,想來是看守的婆子,將人托了進去。
元若枝聽了兩耳朵,就往回走。
恰好在甬道上遇到元永業。
“枝姐兒,怎麼就出院子了?身上的傷如何了?”
“回父親,女兒已經大好了,今兒去見了老夫人。”
父女倆一起往書房走,元永業的丫鬟過來稟他霍氏的事情,說霍氏鬨著要出去見元若嫻。
這樣的要求,元永業素來不理,但是這次霍氏鐵了心絕食,婆子拿不準,便使人過來請元永業拿主意。
元永業聽多了這樣的把戲,他已不再相信霍氏,且霍氏對他來說,也隻剩下最後一個作用,他才懶得分心思多管霍氏。
元若枝卻道:“父親,肯定不能霍氏出門,但是允許她給昌平侯夫人送一封信吧!”
元永業瞧著她道:“何故?”
元若枝淡聲說:“父親聽我的就是。”
元永業對霍氏的事,實在沒有興趣,懶得上心多問,元若枝說怎樣就是怎樣,他擺擺手,許大丫鬟過去替霍氏傳一封信給元若嫻。
元若枝略在元永業書房坐了一會兒,眼見元永業也同老夫人一樣要提她的親事,借著換藥之事,溜之大吉。
徒留元永業在書房裡抓耳撓腮,歎道:“女兒大了,當爹已經猜不到她的心思了……”
回到人語堂,玉璧覺得元若枝太好心了,霍氏從前對她們那般挑剔,現在何必幫她了心願?
元若枝喝了一杯溫水,笑道:“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玉璧不解。
元若枝:“她兒子連世新要出獄了,她急著要見元若嫻,你以為是母女情深?”
玉璧恍然大悟:“原來是母子情深!”她又道:“可母子情深跟母女情深,又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
元若嫻現在在大皇子黨中如魚得水,這次元若枝在承平侯府受辱,她功不可沒。
按照天書中所說,元若嫻從後世學來了經世之才,能襄助魏鋒程與大皇子順利奪嫡,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對大皇子一黨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
但對霍氏這個當母親的來說,可未必。
元若枝笑著催玉璧:“晚上還要下雨,晾的衣裳收進來沒有?”
玉璧忙不迭轉身出去收廊下的衣服,免得被斜風裡的酥雨給打濕了。
元若枝聽著春雷陣陣,托腮惆悵地想,他今夜應該不會再來了。
她將籠中信鴿放出來,喂了些鳥食兒。
信鴿在屋子裡盤旋了幾圈,落到桌上吃食,吃了幾口,便興致缺缺,要讓人摸腦袋。
元若枝撫摸著信鴿的小腦袋,溫聲說道:“小家夥,等天晴了,就該放你走了。”
“咕咕。”
入夜,果然又來了一場雨。
今年春天的雨,都集中在三月了,下起來便沒個停,連褥子都是潮濕的。
玉璧和玉勾裹在同一張被子裡,翻花繩。
一陣香氣飄過來,兩人眼皮子打了一會兒架,齊齊倒下。
元若枝趴在床上聞聲看過去,聶延璋推開窗,將餘下的香氣散了出去,他脫下蓑衣,袖口卻明顯濡濕,發梢也濕噠噠的,一步步走到床邊,問元若枝:“今日可好些了?”仿佛冒雨前來,再容易不過了。
元若枝訝然起身,道:“殿下,外麵下雨了……”
聶延璋坐在床邊,道:“孤知道。”隨即伸手去揭她身上的被子,駕輕就熟查看她背上的傷痕。
元若枝不再穿剪破的衣裳,現在身上穿的全是齊齊整整的半舊衣裳。
因此聶延璋看著她身上的衣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元若枝隻察覺到,聶延璋似乎握她肩頭的力道,越來越重。
他嗓音低沉地問道:“孤還能看看嗎?”
元若枝抿著唇角,伸手撥開肩上的衣衫,紅綢銀滾邊的衣裳從她肩頭滑落,露出白皙的肩頭,修長的脖頸下,精致的鎖骨像欲飛的一隻蝶翅。
聶延璋一時隻顧盯著元若枝脖頸間的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