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元若枝和元老夫人,一下子就被承平侯太夫人作勢下跪的姿態逼入了被動的局麵之中。
雙方僵持的時間裡,花廳裡官眷們不齒的眼神越來越赤|裸。
元家的女眷們,氣得眼睛都紅了,明明是林家做了小人,卻偏偏逼得元家啞口無言,從古至今,還沒有人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承平侯太夫人見元老夫人與元若枝一動不動,便稍稍後退了一步,給自己留出了充足的下跪空間。
她用細微的眼神與動作,對元家人步步緊逼。
在這樣的威逼之中,元家越是遲疑,便越是顯得狹隘不仁。
但她卻一直沒有真的跪下去。
元若枝知道,承平侯太夫人絕對不會真跪,否則承平侯府將會淪為笑柄。
在勳貴圈子裡,放印子錢、草菅人命再常見不過,他們從不認為這是失去顏麵的事。向低級的人低頭下跪,才會讓他們真正丟掉臉麵,會讓其他的勳貴取笑一輩子。
萬不得已之下,太夫人不會讓承平侯府留下這樣的汙點。
元老夫人喘著粗氣,一口氣兒提不上來的功夫,元若枝伸手招來玉勾,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玉勾連忙退出了花廳。
承平侯太夫人不知道元若枝打的什麼主意,但不論元若枝打什麼主意,都不能改變她今天要逼著元若枝隨同林家人一起去邊關的決定。
元若枝打發了玉勾出去,一邊握住老夫人的手,一邊為難地皺眉回承平侯太夫人的話:“太夫人,不是我不去,實在是……”她歎了口氣,偏頭咳嗽了兩聲,似乎身體不適。
元老夫人連忙憤怒地接了下麵的話:“你們承平侯府傷我孫女在前,這才過去了多久就逼著她上戰場,可憐我家姑娘身上的傷都還沒養好,又沾上新病,怎麼能去戰場!怎麼能!”
雖然大家都知道元老夫人說的話隻是一番托詞,但也合乎情理。
一時間,嘰嘰喳喳的官眷住了口。
承平侯太夫人笑吟吟道:“是我們林家的不是,正好今日林家請了一位宮中來的女醫官,最擅女體調養。本來怕元家嫌我們多事,來的時候沒有說出來,既然元老夫人說元小娘子身子骨還沒養好,正好讓女醫瞧瞧。”
元家人聞言,目瞪口呆。
承平侯府真的是做的太絕了!
承平侯夫人身後走出來一位年長的嬤嬤,頭發梳得乾淨利落,一支和田玉的簪子挽就,麵容瘦削精神,一看便是修身之人,的確很有醫官的氣質。
女醫官走上前來淡笑道:“老身不才,從前在太後跟前服侍,年紀大了出宮養老,近日聽承平侯府說元家姑娘傷了身子,特地過來替元小娘子診平安脈。”
既是太後跟前走動過的人,在座的沒有人不高看一眼。
她能給元若枝診脈,說出去都是元若枝的福氣。
元家被逼得毫無退路,元老夫人嗓子眼一緊,雙眼發黑,幾乎暈過去。
尤氏驚呼一聲:“老夫人!”
元若枝連忙給老夫人順氣,同女醫官說:“我不妨礙,請您先替我祖母看一看!”
承平侯太夫人趁機追問:“元小娘子確定你身體沒有大礙?”
元若枝臉色冷淡地沉聲道:“我確定,成了嗎?”轉臉便憂心忡忡道:“勞動女醫了,您快來替我祖母瞧瞧。”
女醫走到元老夫人跟前把了脈,元若枝連連追問:“我祖母如何?”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老夫人能怎麼好?今日都是硬撐著出來的。
女醫麵色為難,不好答。
她來元家,原是為了證明元若枝身體無恙,足以去大同。
誰知道卻給老太太把了脈,偏偏老太太脈象還不好,時日不多,她怎麼能當眾說出口?
元若枝仰臉望著女醫,急切問道:“我祖母如何?”
女醫官生怕老太太死在她手上,喂下老夫人一顆速效救心丸,扯著嘴角,臉色僵僵地道:“……老夫人要好生保養了。”
元若靈潑辣地道:“不是太後跟前伺候的醫官嗎?怎的說的如此模糊,到底會不會把脈了?!彆是什麼濫竽充數的江湖術士!反正你們承平侯府乾這樣下三濫的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尤氏裝腔作勢瞪了“無禮”的元若靈一眼,心裡卻並沒有責怪。
其他女眷,無一不暗暗叫好。
元老夫人到底老辣些,趁勢問女醫:“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醫官直說便是,我……我還撐得住。”
女醫官隻好硬著頭皮道:“也就是今年的事了,您日後千萬好好調養身體,勿要、勿要動氣。”
承平侯府的人臉色一變,多少有些難堪。
那些咄咄逼人的官眷們,也有些抹不開臉,甚至後怕元老夫人當真今日過去了,她們豈不都得落個逼死文官清流老母親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