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了,伸個懶腰去書房裡找來小冊子,同星怡說:我已經替你教訓過他了。
星怡醒來時,見冊子上有這句話,又提筆問月怡:聞,也惹你生氣了嗎?
月怡回信:惹了,他是壞人,你離他遠一點。
好嘛,就委屈聞洛為了她當一回惡人好了。
這是她僅有的一點私心了。
星怡捧著冊子耷拉著眉眼,醞釀了許久,才跑去找聞洛,氣鼓鼓地說:“聞,你不要欺負月怡,她也是公主,是我的姐姐!”
說完,她就一溜煙跑開了。
聞洛站在廊下,兩眼茫然。
他又何曾……欺負過月怡公主呢?
而且兩位公主怎麼會產生同樣的誤會?她們兩個莫非還能說上話?
星怡“教訓”完聞洛,去了太後宮中。
太後近來鬱鬱寡歡,星怡過去服侍太後吃安神的藥,還拉著她的衣袖撒嬌道:“母後,您笑一笑。”太後歎了口氣,憐愛地摸著星怡的頭發說:“母後笑不出來。”
星怡靠過去,軟聲問道:“女兒抱著您,您也笑不出來嗎?”
太後這才笑了笑,哀歎道:“母後要是能看到星怡的樣子就好了……母後真想知道你現在長成了什麼樣。”
星怡握著太後的手,在自己臉上摸索,一字一句地說:“這是眉毛,眼睛,鼻子……母後,我就長這樣子。”等摸到嘴邊的時候,她輕輕咬了太後一口。
太後笑得更加開懷,眼皮凹陷的眼眶,仿佛也多了一絲溫柔。
星怡待了大半日,睡一覺醒來,就變成了月怡。
月怡素來不在太後跟前久留,便匆忙告了退。
太後來不及留人,聽說“星怡”睡醒就走了,同宮人道:“這孩子真是,小廚房熬的蓮葉羹她還沒喝一口呢。”
嬤嬤說:“奴婢送去公主宮中吧!”
“你去吧。”
嬤嬤去送星怡寢宮送羹湯,剛進門,就瞧見“星怡公主”和聞洛在院子裡玩鬨,聞洛不知怎的紅著臉追著“星怡公主”,公主在廊下的欄杆上上躥下跳,比在太後宮中“活潑”了很多,像變了個人似的。
秋茵見太後宮中來了嬤嬤,咳嗽了一聲,月怡跟聞洛連忙駐足。秋茵去接了羹湯,打發了嬤嬤走。嬤嬤一回太後宮中,就說了這件事。
太後也直納悶:“難道本宮太嚴肅,拘著她了?”
嬤嬤寬慰說:“公主到您跟前儘孝畢竟還沒有多久呢!”
太後低“嗯”了一聲,也沒多想,這孩子跟她隔著宮牆長大的,她不了解女兒所有的品性也很正常。
她笑著同嬤嬤說:“若有一日她在本宮跟前也那麼活潑就好了。”
嬤嬤倒是樂觀:“會有這樣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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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怡做好了人偶,趁著聞洛在廊下打瞌睡的時候,跑過去用人偶搔他的臉頰。
聞洛癢醒,一睜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動作快準狠,見是她,才急忙鬆開手,後退了一步,欠身道:“公主,奴剛醒。”
月怡皺著眉頭,揉了揉手腕,上麵紅痕宛然,她把胳膊伸到聞洛跟前,抱怨說:“使這麼大勁兒做什麼!這要是星怡,你不得把她欺負哭了。”
聞洛麵無表情地說:“星怡公主不會這樣逗奴。”又盯著她手裡的人偶問:“公主哪裡來的人偶娃娃?”這可不是他送她的那一隻。
月怡不由分說將娃娃塞到聞洛懷裡,並道:“送你的。禮尚往來,不許嫌醜,不許拒收!”
聞洛拿著娃娃仔細端詳,嗯……看不太出來究竟是什麼娃娃,隻知道是個布料縫合起來的,裡麵也不知塞了什麼東西。
月怡見聞洛半晌不說話,心裡知道他覺得醜。惱怒地說:“不喜歡就還給本宮!”伸手就要去搶。聞洛手臂一舉,就躲開了。她堪堪到他下巴,哪裡搶得到。
聞洛低頭俯視她張揚的眉眼,唇邊有一絲笑意:“公主送給奴,就是奴的了。”
月怡狠狠踩了聞洛一腳,沒好氣說:“你要下次再敢露出那種……那種表情,本宮弄死你!”
聞洛問她:“哪種表情?”
月怡說不上來,實際上聞洛臉上常常沒有表情,隻是剛才……她撇嘴道:“算了,就當本宮想多了。”
聞洛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什麼樣的表情讓她不高興了。
月怡繞了腰間的流蘇紫帶在指尖,在日頭下,乜著他問:“那你是不是確定不走了?”
聞洛點頭,捏著奇怪的人偶說:“奴不走。”
月怡竊喜一陣子,又好奇地問:“你一個太監,皇兄打算讓你走哪裡去?”
聞洛沒答。
月怡覺得這是政事,也懶得問了,隻是心裡還存有疑惑。
“公主,奴把這個放到屋子裡去,隨身帶著,怕被人看出來。”
“你去吧。”
月怡在聞洛身後打量他,這才發現,他身材比普通的太監可高大挺拔太多了,與其說是太監……倒更像個侍衛,而且恪王之亂的時候,就是他一力守在先帝寢宮裡,真彆說,像極了指揮使,哪兒像什麼太監呐!
回屋喝水的時候,月怡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嗆得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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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元若枝趕走聶延璋那日之後,一轉眼就是一個多月沒相見。
她自知話說得明了,聶延璋若為國本考慮,日後定然不會再來了……
這樣倒也好。
玉璧打簾子進來,看著元若枝的手指頭,憂心地說:“姑娘,這戒指您都摸好些天了,指腹都磨紅了怎麼也不放一放。”
元若枝低頭恍然發覺,聶延璋送的那一枚定情的“玉露”金戒指,又被她拿在手裡把玩。
她放進荷包收起來,交給玉璧說:“找個我看不見的地方放著吧。”
玉璧收了戒指,揣在懷裡說:“那奴婢得等您出去了再藏起來,不然又叫您找見了。”
放到原來,元若枝肯定笑她鬼主意多,卻不知這回怎麼笑不出來了,她不願承認自己笑不出來,勉力笑了笑,笑得十分難看。
玉璧有些嚇著了,連忙把戒指還給元若枝,說:“姑娘,您要真這樣寶貝,磨手就磨手吧!隻不過換一隻手磨好了,這隻手都磨壞了。”
元若枝搖搖頭,淡聲說:“收起來吧。”
她雖心軟念舊,但是念了又怎麼樣呢……念到現在也儘夠了。
玉璧應了一聲,猶猶豫豫地把戒指接過去。
元若枝假裝出去了一趟,留機會給玉璧藏戒指。
出都出來了,元若枝便去了一趟花園子閒逛。
冬去春來,院子裡有些綠植都發芽了。
但還有些冷,走了半晌,天色漸黑,風聲隱隱,她出來時候沒有提燈,便折回人語堂。
不知道怎麼回事,走了一路,她老覺得有微弱的腳步聲,可當她一回頭,什麼都看不見。
元若枝兀自低語:“……這是怎麼了?”
得了癔症不成?
風沒有回答她。
終於回了人語堂,元若枝關上門準備叫人擺飯,小廳裡的桌上,陡然出現了一隻木匣子,可不正是她用來裝吱吱的木匣子。
他來了!
元若枝急忙掀開簾子進裡間,聶延璋正坐在她的床上,把玩她讓玉璧收起來的玉露金戒,他一抬頭,露出一雙熬紅了眼睛,和瘦削的臉頰。她的心頓然下墜,悶悶地痛。
聶延璋攥著戒指,用低啞的聲音問:“枝枝,連這戒指,你也不想看見了?”
元若枝無言。
聶延璋起身走到她身邊,逼視著她問道:“那我呢?從此以後,你真的就再也不想見了?”
元若枝又是一陣沉默。
聶延璋將玉露重新套到元若枝手指上。
元若枝下意識抽開手,他死死攥著她的手腕,低聲命令:“不許動,聽見沒?”她就由著他再把戒指替她戴上。
作者有話要說:周六還有一更5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