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樂宮諸侯觀禮匈奴國閼氏受愚(2 / 2)

冒頓既已射死其父等人,遂自立為單於。部眾懼他強悍,並沒異辭。惟東方東胡國,聞得冒頓殺父自立,卻來尋釁。先遣部目向冒頓索取千裡馬,冒頓許之;又再索冒頓的寵姬,冒頓亦許之;三索兩國交界的空地,冒頓至是大怒,一戰而滅東胡,威焰益張。於是西逐月氏,南破樓煩白羊,乘勝席卷,竟把從前蒙恬略定的地方,悉數奪還,兵鋒所指,已達燕代兩郊。

漢帝據報,乃命韓國的國王信移鎮太原,防堵匈奴。韓王信報請移都馬邑,漢帝批準。不料韓王信,甫到馬邑,冒頓的兵,已經蜂擁而至。韓王信登城一看,隻見遍地都是敵人,已把馬邑之城,圍得與鐵桶相似,哪敢出戰,隻得飛乞漢帝發兵救援。嗣又等候不及,遣使至冒頓營中求和。等得漢帝發救兵到臨,見已和議成立,回報漢帝。漢帝派使責問韓王信,何故不待朝命,擅自議和。韓王信懼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將馬邑獻與匈奴,自願臣屬。冒頓收降韓王信,即命其先導,南逾勾注山,直搗太原。漢帝聞警,乃下詔親征,時為七年冬十月。漢帝率兵行至銅鞮地方,這與韓王信的兵馬相值,一場惡戰,韓兵大敗,將官王喜陣歿。韓王信奔還馬邑,與部將曼邱臣王黃等,商議救急之法。二人本係趙臣,說道不如訪立趙裔,藉鎮人心。此時韓王信已無主見,隻得依了二人計策,尋著一位趙氏子孫名叫趙利的,權時擁戴起來,一麵飛報冒頓求助。冒頓時紮營在上穀地方,聞報立命左右賢王率領鐵騎數萬,與韓王信合兵。左右賢王,爵似中國的親王,這也是冒頓知道中國利害,非比番邦,可以隨便打發的意思。那左右賢王與漢兵在晉陽地方,打了幾仗複被漢兵殺敗,隻得逃回。漢兵追至離石,得了許多牲畜。嗣因天氣嚴寒,雪深數尺,漢兵不慣耐冷,未便進攻。漢帝還至晉陽,因命奉春君劉敬,單身往探匈奴的虛實。這位劉敬便是前時請都關中的戍卒劉敬。漢帝因他獻策有功,賜姓劉氏,封為此職。又知他久戍邊地,熟諳番情,帶在軍中,備作顧問。劉敬奉命去後,不日探了回來報道:“依臣愚見,不可輕進。”漢帝作色道:“為何不可輕進?”劉敬道:“兩國相爭,兵勢應盛。臣見匈奴人馬全是老弱殘兵,料其有詐,不可不防。”漢帝大怒,責他搖動軍心,立時拿下,械係武廣獄中,待至得勝回來,再行發落,一麵自率精兵再進。沿途雖無兵壘,隻是泥滑難行,好容易進抵平城。剛剛駐下,陡聽得一派胡哨,四麵塵頭大起,奇形怪狀的番將番兵,早已圍了攏來。匈奴單於冒頓,親率鐵騎,加入陣中。此時漢兵本已行路疲乏,怎禁得起這班生力軍呢!連戰連退,已經退到白登山了。漢帝因見此山高峻,趕忙把人馬紮上山去,扼住山口之後,敵兵倒也一時未能攻上山來。無奈敵兵太多,卻將那山團團圍住,無路可逃。冒頓用了老弱殘兵,引誘漢兵深入之計,雖被劉敬料到,惜乎漢帝意氣從事,不納良言,致有此困。一連困了數日,看看兵糧將儘,實已無力支持。此次張良未曾隨軍,漢帝便與陳平商量數次,陳平亦無計策。漢帝忽見足智多謀的陳平,也無法子,這是隻好死於此山的了,自然長籲短歎,憂形於色。

直待第六天,陳平方思得一計,麵告漢帝。漢帝大喜,急命照計行事。陳平便備了一幅美人圖畫,以及許多金珠,派了一個膽識兼全的使臣,下得山去,買通番兵,指名要見冒頓新立的那位閼氏。閼氏聽得漢使指名謁他,不知何事,便瞞著冒頓,私將漢使傳入內帳,問他有何說話。這位漢使見了閼氏,先將金珠呈上道:“漢帝被困白登山,想與此間單於議和,知道閼氏對於單於很能進言。漢帝的意思,隻望兩不相犯,永修和好。因恐單於不允,特將戔戔金珠,孝敬閼氏。若能就此言和,這是最好之事;若是單於不允,現有一幅圖畫在此,此是中國的第一個美人,因為不在軍中,先將圖畫送來,再行令人回去,將這位美人取來,奉贈單於。”漢使說完,急將圖畫遞與閼氏。

閼氏接去一看,看見圖中美人,果然生得花容月貌,比較自己,真有天壤之彆,忙暗忖道:“這位美人,若被我們單於看見,一定取入宮中。那時這位美人擅寵專房,必奪自己的恩愛。”便對漢使說道:“這位美人,萬萬不可送來!”

漢使道:“漢帝本也不忍使美人來此,隻因無奈。閼氏若能設法解救,漢帝自然不將美人送來,回去之後,情願將多數的金珠,孝敬閼氏。”閼氏道:“我會設法,你且回去報複漢帝,請他放心!”漢使走後,閼氏又暗忖道:“漢帝若不出險,仍要將這位美人送來,事不宜遲,隻得從速進言,以解自己之危。”於是閼氏隻用了一夜的枕上功夫,單於已被他說允,果然即將漢帝的人馬,統統放出。

漢帝引兵南還,經過武廣,首將劉敬從獄中取出,並封為建信侯,食邑二千戶,又加封夏侯嬰食邑千戶。再經曲逆縣,見那座城池的形勝,不亞洛陽,即以全縣采地,悉數酬庸,改封陳平為曲逆侯。這個計策,就是陳平六出奇計的最後一計。以前的五計,一是捐金用反間計,害了範增;二是用惡劣菜蔬,瞞過楚使;三是夜出婦女,解滎陽圍;四是潛躡帝足,請封韓信王齊;五是偽遊雲夢,不費刀兵,縛了韓信。六條奇計,詳載正史,這部《漢宮》故得從略,並非不佞偷懶,把這些事情刪去的。

再說漢帝離了曲逆,路過趙國。趙王張敖出郊迎迓,執子婿禮甚恭。張敖的未婚妻,就是呂後長女,早有口約不過年未及笄,尚難下嫁罷了。誰知漢帝本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物,又因瞧張敖不起,見了他便箕踞謾罵,發了一番泰山的脾氣,自顧自地起程走了。到了洛陽,忽見他的次兄劉仲狼狽進謁道:“匈奴寇代,抵敵不住,因此來請援兵,守候陛下已月餘了。”漢帝大怒道:“爾隻配田間耕種,怪不得見敵便逃。爾可知匈奴已經收兵回去了麼?”劉仲答稱:“來此已久,卻未知道。”說著,便想回國。漢帝冷笑道:“慢著,朕不看手足之情,應該將爾斬首。

現在且降為合陽侯以觀後效。”劉仲挨了一頓臭罵,還要失去王位,隻得忍氣吞聲地退去。漢帝因為是寵戚姬,其子如意雖僅八歲,先封為代王,複命陽夏侯陳豨為代相,替如意前往鎮守。陳豨去後,漢帝又接到蕭何的奏報,鹹陽宮闕,大致告成,請禦駕乘便往視,漢帝乃由洛陽至櫟陽,複由櫟陽至鹹陽,蕭何接駕,導入遊觀。最大的一座,叫做未央宮,周圍約有二三十裡。東北兩方,闕門最廣。殿宇規模,亦皆高敞,前殿尤為壯麗。武庫太倉,分建殿旁,也是崇閼輪奐,氣象巍峨。

漢帝巡視未畢,便佯怒道:“朕的起義,原為救民而來。現在民窮財儘,天下未定,怎將這座宮殿,造得如此奢侈。”蕭何見責卻不慌不忙地奏道:“臣正為天下未定,不得不把宮室,造得略事堂皇,藉壯觀。瞻若是因陋就簡,後世子孫,仍要改造。與其多費一番周折,倒不如一勞永逸,較為得宜。”

漢帝聽到此地,轉怒為笑道:“這樣說來,朕未免錯怪你了。”正是:釣譽沽名多作態,詳申細解代明心。

不知蕭何還有何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