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馬上結同心姻緣特彆池中成密約體統何存(1 / 2)

卻說那時上大夫衛青,已因征討匈奴有功,授為大將軍之職,恩榮無比,富貴無雙,還有一條錦上添花的事情,前來湊趣。你道何事?就是前時衛青的女主人平陽公主,竟要嫁他。其時曹壽已經病歿,公主不甘寡居,便想擇人再醮。當下召問邸中仆從等人道,今各列侯中,何人最貴?何人最賢?仆從所說,大家都說除了衛大將軍以外,實無其人。公主聽了,沉吟半晌道:“他是我家騎奴,曾經跨馬隨我出入,如何是好呢?”仆從又說道:“衛大將軍,如今卻不比從前了,自己身為大將軍,威權赫赫,連朝中丞相見了他,也要客氣三分。況且其姊指日就要冊立為後,所有兒子,又悉封列侯,恐怕除了當今皇上外,更有何人趕得上他。”公主聽了,暗思道:“此言甚是有理。

而且衛青方在壯歲,身材狀貌,很是雄偉,較之那個死鬼曹壽真有天淵之彆。我若嫁得此人,也好算得後半生的福氣了。隻是眼前沒人作主,怎樣進行?”

正在左思右想,無計可施的當口,忽見幾個家臣,從外麵奔進來對他說道:“公主快快進宮賀喜!衛妃子夫,真個冊立皇後了!”公主聽了大喜道:“真有其事麼?這是天從人願了!”說著,趕緊打扮起來,急急入宮,先與武帝叩喜。武帝因他介紹衛後之功,溫語留宮喝酒。

公主又去謁見衛後,乘間忙把自己的心事,告知衛後。衛後道:“我無公主,怎有今日。公主是我恩人,敢不竭力替公主設法?但是近日宮中多故,此事一時尚有阻礙。”說著,便去咬了公主的耳朵,嘰嘰喳喳說了一會。公主聽完,紅了臉忸怩答道:“這個辦法,好是好的,不過羞人答答的,叫我怎樣做得出來呢?”衛後聽了,微笑道:“這有何礙,現在陳後又已廢去;韓嫣已被太後查出男扮女裝之事,問了斬罪,仙娟妃子,早也失了萬歲的歡心。隻因太後為了竇太主與董偃合葬之事,深怪萬歲不顧大體,萬歲近來心下很不快活。公主改節再醮吾弟一事,雖比竇太主與董偃的事情,自然正當,可是機會碰得不好。所以我請公主以私情打動萬歲,隻要萬歲答應了,太後那麵總易設法。”公主聽了,方知自己因在喪中,久不入宮,宮中這般的大變故,他都未曾知道,當下隻得依計而行。

這晚武帝喝得大醉如泥的,由宮娥等人將他扶到衛後寢宮,脫去衣服,睡入衾中,便即沉沉睡熟,聲大作。

及至午夜,懶得睜開眼睛,即將睡在外床的那位衛後擁至懷內,雲雨起來。所事未畢,似覺有異,急把眼睛睜開一看,誰知與他顛鸞倒鳳之人,卻是他的同胞姊姊平陽公主。不覺失驚問道:“你怎麼睡在此地?衛後這人,又到哪兒去了呢?”公主垂淚道:“臣妾自從夫死以後,影隻形單,寂寞寡歡,直到現在陛下又隻知寵幸新後,忘記原媒。

臣妾既被陛下所汙,原可尋著陛下,惟思一個人既為婦女,應該稍存廉恥,像竇太主的那等行為,很敗劉氏門風,臣妾又不願學他。衛後方才忽然腹中奇痛,適遇臣妾進來,衛後急於要去更衣,反恐陛下這裡沒人照應,特命臣妾暫臥外床,俾得伺侯聖躬。誰知陛下忽憶舊情,又來相犯。”公主說至此外,更是淚如泉湧,失聲而泣。武帝一見公主這般情狀,倒也一時心軟,極意溫存一番,藉贖平時冷落之愆。公主便在此時,要求武帝納他為妃,否則情願死在武帝麵前。武帝無法,急把衛後呼來,請他調處。衛後笑道:“陛下既為公主同床共枕過了,納之為妃,也是正理;兄妹為婚的事情,古來極多,又不是陛下作俑。妾見陛下魄力雄厚,眼光遠大,曆代帝王所不敢為之事,陛下無不為之。像這一件小事,怎麼反又躊躇起來呢?”武帝聽了道:“天下之事,朕要如何便好如何;惟有宮內之事,太後要來乾涉,朕是出名的一位孝子,怎好不奉慈訓?”說著,佯嗔假怒,一定逼著衛後替他設法。衛後一見其計已售,始向武帝笑道:“吾弟衛青,現方斷弦,陛下何不將公主賜婚吾弟,太後那裡,由妾自去請求就是。”武帝聽了大喜。那天晚上,一感嬌妻解圍之功,一與公主敘舊之樂,居然大被同眠,至於亂倫蔑理,那還顧及。

次日,公主回家靜侯嘉音,衛後便至長樂宮中謁見太後。原來衛後最有心計,在做妃子時代,太後身邊的人,無不儘情賄賂,因此太後的兩隻耳內,天天聽見衛後的賢聲。此次衛後的冊立為後,太後故不反對。這天太後方在心痛平陽公主,青年寡居,又不便自己出口,叫他女兒嫁人。平時與武帝常常尋事,半是為此。衛後早已猜透太後的心理,故敢承認來求太後。其實他是摔開武帝,由他提議,太後自然要見他的情份。當下見了太後,首先恭維一番,方將來意說明。太後一聽他言,正是實獲我心,非但滿口答應,還要誇獎衛後,能識大體,對於姑娘,很是多情。衛後一見太後應充,趕忙回去奏知武帝。

武帝立刻下詔,令大將軍衛青尚平陽公主。成婚這一天,大將軍府中,掛燈禮彩,靡麗紛華,不消細說。到了鳳輦臨門,當有儐相請出那位再醮公主,與大將軍行了花燭之禮。誰人不說他們兩人,真是天賜良緣。禮畢入房,夜深人靜,展開鴛衾,成了鳳侶。但不知行那周公之禮的時候,這位新娘,還記得他的皇帝令弟否?

衛青自尚公主以後,武帝與他親上加親,當然越加寵信。滿朝公卿,孰敢不來趨奉。獨有汲黯,不甚為禮,卻與從前一樣。衛青為人,倒也謙和,因為他本敬重汲黯,今見汲黯稍事鋒芒,毫不介意。最可怪的是那位目中無人的武帝,也會見了汲黯生畏,平時不整衣冠,不敢見他。一天,武帝禦坐武帳,適值汲黯入內奏事。武帝自思尚未戴冠,不願使他瞧見,慌忙躲入帷中,命人出接奏牘,不及翻閱,即刻傳旨準奏。等得汲黯退出,方從帷中鑽出就座,這是武帝特彆待遇汲黯。此外無論何人,都是隨便接見,傲不為禮,就是新任的丞相公孫弘進謁,也是未曾戴冠,便與接見。至如衛青,雖是第一等貴戚,第一位勳臣,武帝見他,總是穿著褻服。可見人臣立朝,隻要自己正直,不問他是如何的雄主,也會敬服。可惜一班臣子,見理不明,隻知阿諛為事,勢必至熟不知禮,有害無益,這是何苦來呢!可是汲黯雖然心地正直,他的身體卻不強健,略事操勞,便要生病,每每一請病假,總是再一至三。

這天,他又在病假期內,托了一個知己同僚,名叫嚴助的代向武帝展假。武帝準假之後,又問嚴助道:“爾看汲黯為甚等人?”嚴助答道:“汲黯居官任職,似乎亦與常人無異;若是寄孤托命,定能臨節不撓,雖遇孟賁、夏育,未必能奪他的誌操。”武帝聽了,從此背後對人說話,總稱汲黯為社稷臣。不過汲黯喜黃老術,與武帝的誌趣不同;並且言多率直,有時實令武帝難以承受。就是邊界有事,汲黯卻阻武帝用兵。武帝還道他書生膽怯,不甚采用。況且身邊現有那位衛大將軍,英武絕倫,數次出塞,並無一次遭挫,正可乘此大張天威逐退強虜。